尽管心中不舍,许决明还是站起来告退了。
而贺千笑对他的离开,也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把许决明留下来。
现如今,想留下来的成了许决明,换成了贺千笑无动于衷。
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大夫又过来帮贺千笑瞧病,告诉贺千笑最近不能吹冷风,余下的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就是在大夫临走时,对着贺千笑道:“公子见谅,这药虽苦,却是老夫手中最管用的一道方子,老夫本来给公子准备了冰糖,就是不知被谁给摸走了,只能委屈公子了。”
贺千笑:“……”
许决明偷偷摸摸拿人家冰糖,没跟人家说?
堂堂大臣家的公子,不敢置信。
等大夫走了之后,袁圆又凑上来道:“殿下,昨夜许公子照顾了您一夜。”
贺千笑又是一阵惊讶。
原以为,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没想到在树林被困的那一夜,能让许决明做到这种地步。
估计是那一夜他都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许决明对他改观了,又念及儿时情谊,重新对他照顾起来。
“今天一大早,大公子也来过,”袁圆道,“不过只在门外远远瞧了一眼,便忙去了。”
太子公务缠身,自然不能久留。
贺千笑已经接受良好,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了惊讶。
主仆二人静静坐着,袁圆在一旁打瞌睡,贺千笑见状,有些不忍心,他看袁圆如此疲惫,想必夜里也没少操心,于是便让袁圆去休息。
袁圆道:“可是,我若是走了,公子这里……”
贺千笑道:“我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了,你尽管去歇着。”
在贺千笑再三的要求下,袁圆便走了。
主子有令,当奴才的肯定得听,皇宫里出来的奴才,和普通人家的下人还不一样,十分忠心的,对主人唯命是从。
看着他走了,贺千笑揉了揉昏沉的头。
还是要睡一会儿才行。
但是这一躺下来,便不知道时间了,贺千笑醒过来时,外边的天都黑透了,也没听见袁圆喊他喝药的声音。
正头疼间,他下意识道:“袁圆,给我水。”
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里面的水还温热着,贺千笑喝了几口,才抬起眼,顿时愣住,随即就想喊出声来。
竟然是早就不知所踪的顾月钦!
顾月钦脸上的神情冷淡,却又有种十分矛盾的担忧,沉声道:“你便叫出声来,也没人搭理你。”
贺千笑有点慌乱,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有人被谋害时的最后一个场景?
他声音嘶哑:“你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想知道你在哪里还不简单?”顾月钦一笑,“裕州的百姓的到处都说,这边来了个皇子,说是为了边关的太平,皇上特意派过来的。”
顾月钦一路跟着过来的,押送他的队伍是什么样的规格,没人比他更清楚。
其实押送人质时,样样都是要防着的,奈何顾月钦的本领高,哪怕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他自己也能打听到。
他还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骑马,以为他不会武功,他从小生活在皇城,大字更是不识几个,可是实际上如何?
他单手便能把贺千笑从帐篷里拎出去,骑马也是驾轻就熟,恐怕文韬武略也不差。
如今他在贺千笑的面前,楚楚地盯着贺千笑,只令贺千笑觉得心慌。
早就知道是个狼崽子,可是当他露出獠牙时,还是那样的吓人。
顾月钦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端起旁边的药,拿勺子舀了放在贺千笑的唇边,轻轻道:“是我的缘故,才让你生病的吗?”
贺千笑倒是想张嘴,但是他不敢喝啊。
“阿笑觉得我在这里下了毒?”顾月钦道,“那我先喝给你看。”
说完,他把勺子里的药往自己嘴里放去。
喝完之后,他又舀了一勺,重新放在贺千笑的嘴边。
贺千笑垂眸:“这药脏了,我要喝新的。”
别以为他不记仇!
那天顾月钦用短刃抵住他的脖子,还留下了红印,可见力气有多大,要是太子真的不放他走,顾月钦岂非真的要划他一刀?
顾月钦咬住嫩生生的嘴唇,做出一副可怜相。
可能是从记事以来,终于能真正的反抗一次,他的面容越发明艳,可以称得上是容光焕发,相比贺千笑,可见这两日过的多肆意。
见贺千笑始终咬紧牙关不喝药,顾月钦还是放弃了喂药。
“为什么呢?”顾月钦问,“我听别人说,你清晨被许决明喂药,可是享受的很,阿笑,怎么我喂,你就不喝?”
贺千笑一愣。
这孩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明明是袁圆喂的。
他也没纠正,清咳道:“许决明他又没害过我。”
“我带你走,便是害你了吗?”顾月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本都打算好了,若是你带我走,我便不回来了,同你一起回闵国,让你当我的王妃,这算害你?!”
贺千笑生怕惹怒了他,“好好好,不是害我,我现在生病也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岂知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顾月钦忽然又平静下来,冷笑一声:“阿笑还真是痴心不改,先前在京城,便时常在许决明的身后打转,如今出来,还是如此。”
贺千笑选择沉默。
其实顾月钦也没有多喜欢他。
顶多就是在周围人都欺负他的时候,贺千笑出手帮了他一把,帮完之后也从不凑近,从不会高高在上,挟恩图报。
这样的贺千笑,让他觉得与众不同,也头一次在异国他乡,仿佛找到了精神上的稻草。
实际上,当他周围危险解除,路途平坦时,他便也不会在意这根稻草了。
顾月钦这么想着,却还是想让贺千笑喝药。
望着贺千笑苍白的脸,他低下头,将脸上的强势收起来,又换成伪装的柔弱模样,“我根本没想过阿笑会如此脆弱,吹吹风便生病了,确实是我的错。”
贺千笑可没从他的话中听出来一丝一毫的愧意。
而且他往下看了一眼,还发现顾月钦打昏了给他守夜的下人。
贺千笑:“……”
头疼。
对着顾月钦,就像是对着一只野性未驯的狼崽子,哪怕他识字、有武艺,王公贵族会的东西他都会,可是长期独自行动,还要遭受他人的欺辱,许多行为早已不能按常人来比较。
“阿笑吃药,”顾月钦明白过来,只要是他继续待下去,贺千笑便不会吃药,“我走。”
在贺千笑狐疑的目光之中,顾月钦还真的退下了。
待顾月钦一走,贺千笑也没喝药,起身将仆人叫了起来,披上外袍,匆匆想往外赶。
刚走到院子里,就撞见了燕归。
燕归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出去整整一天的时间,想必也是忙的不可开交,脸色难看也是正常。
就是贺千笑这才反应过来,他居住的地方已经不是先前李大人给他的小破居室了。
早上昏昏沉沉时,袁圆给他提过这件事,被他给忘了。
燕归看见贺千笑,单薄的身子披了件毛茸茸的外袍,更衬得他的脸白嫩无暇,在夜晚十分的明丽。
他皱眉:“公子怎么出来了?”
贺千笑看见他,安全感便瞬间回来,左顾右盼了一下,拉着燕归进去。
“燕将军,我疑心李府有闵国的眼线。”他压低声音。
未曾想,燕归的神色不见一点意外。
两人坐下后,他才点头,“这也是正常。”
贺千笑眨了眨眼。
燕归见他神色疑惑之中,夹杂着点可爱,忍住心中的一丝波动,搓了搓指腹,低声道:“公子,明日许公子去寻亲,我与殿下要去边关,殿下的意思,是让你留下来。”
贺千笑瞪大双眼。
“彼时我会留下几个心腹,都是武艺高强之辈,绝不会让公子有危险,”燕归道,“殿下便等我们回来吧。”
贺千笑倒是也不想踏足危险之地。
他点点头。
“至于眼线一事,我会暗中派人除去,”燕归盯着贺千笑的眼睛,“公子记得隐瞒好身份,断不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贺千笑又是点头。
就是燕归现在的样子,像托孤似的。
他与燕归没什么感情,但这一路上以来,燕归嘴上不说,却对他照顾良多,他也不想让燕归出事。
于是便又多嘴关心了两句。
他说完,燕归却没了动静,贺千笑咳嗽着抬起头,正好撞见燕归盯着他发呆,脸上的神情,是他未曾见过的困惑。
对于这种常在战场上的人,能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容易。
贺千笑小心道:“怎么了?燕将军?”
燕归回神,视线尴尬地往旁边挪。
片刻后,他才道:“公子与许公子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先前我也听说过不少公子与许公子……”
说到这儿,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贺千笑等着他的下半句后,始终没等到后,又有些疑惑。
燕归轻叹,拐外抹角向来不是他的专长,“公子如今,还喜欢许公子吗?”
贺千笑惊住了。
“我不……”贺千笑心道这是撞了什么鬼,都关心他喜不喜欢许决明,“不是,我……”
燕归却没打断他,显然是真的想听答案。
在听贺千笑结结巴巴否认后,燕归恢复了平常的傲骨,轻笑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如此怕羞做什么?”
贺千笑:“改天我问问你喜不喜欢谁谁谁家的小姐,你也是这反应。”
燕归嗤笑:“公子多虑了。”
贺千笑:“……”好气。
但燕归现在的表情,可比才进门时缓和多了。
贺千笑没搞懂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在哪里,燕归已经提出要走。
他这边的居所还算大,有厢房和院落,与主卧仅仅一墙之隔。贺千笑目送着燕归走去厢房,月光在他们的身上撒了层银霜,燕归转过身,看见贺千笑一张惊艳绝伦的脸,正用一种无辜的神色注视着他。
燕归眸色一黯,嘴角翘起,转身进了厢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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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 第 30 章
太子说要走, 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了,贺千笑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能保护他的人都走了,贺千笑心里还有点没底, 但当他起床, 看见他的院子里守着的人时, 那种混乱瞬间就没了。
毕竟,任谁看见院子里站了一圈的侍卫,想没安全感都难。
他想起来,之前太子还冲他保证过,顾月钦掳走他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他相信太子虽然高傲, 可绝对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就是希望这些侍卫能靠点谱。
贺千笑没出去,袁圆拿了他的药, 他皱着眉喝下去,想着该怎么打发时光。
现在差不多就剩下他一个人, 听说许决明去寻亲, 花明城和燕归必定随着太子走了,没了人在眼前晃, 他居然觉得无趣。
袁圆道:“公子,奴才最近看见, 李大人的府中,李小公子玩一种叫竹蜻蜓的东西,十分有趣呢, 不如问问李大人, 能不能给公子一个?”
贺千笑:“……”
好家伙, 他已经沦落到和孩子抢玩具的程度了么?
袁圆见他的眼神, 知道自己提了个馊主意, 便闭上了嘴。
然而片刻后,贺千笑扶额,“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你去拿吧。”
袁圆连忙领命。
贺千笑目送着他雀跃的背影,不仅悲从中来,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口中苦涩,他披上外袍起来,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没想到,刚迈出去没几乎,就被院子里的侍卫给拦了下来,“公子,殿下说您身子未愈,不宜在外吹风,还是进去歇息吧。”
不愧是太子,看人的手段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贺千笑也知道,老老实实的方是长生之道,而且夜里才溜进来过一个顾月钦,最好还是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也没挣扎,又溜达着回去了。
等了没多长的时间,袁圆拿着竹蜻蜓回来了,贺千笑瞧着那个竹蜻蜓倒是十分的古朴。
才开始,他对着袁圆嫌弃道:“小孩子才爱玩儿这个。”
片刻后,他和袁圆热火朝天的研究起来。
外边看守的侍卫们:“……”
不管是身处何地,贺千笑似乎永远有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也有不会世间万物给压垮的本事。
他和袁圆在一起研究时,经常会发出笑声,惹得旁边的侍卫也往里面看。
看着看着,便移不开眼了。
贺千笑颈边的一圈毛领子,旁的人都是黑色的,偏偏他的是白色的,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人畜无害。
侍卫们想起太子的吩咐,不敢多看,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贺千笑玩着玩着便觉得无趣了,毕竟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哪怕再有意思,对于大人而言,也就是寥寥。
待他把竹蜻蜓放在一旁,又开始瞎琢磨。
还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不用贺千笑如何琢磨,好玩儿的自己就找上了他。
等晚上贺千笑睡觉时,听见了外头侍卫换岗的声音,他本也没在意,袁圆也在他的身边守着。
但是等到后半夜,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蓦地睁开眼,便和一双的陌生的眼眸对上,心脏都差点骤停。
那人见到他醒,眼中闪过一些狠厉,直接上前,对着他的侧颈劈了一下。
贺千笑在晕过去前,想的居然是:又来?!
与此同时,燕归与贺子琛刚在边关旁的乡镇落了脚,贺子琛坐在主位上,听这边的官员汇报完了进程。
待官员们走后,贺子琛喝了口茶,没让燕归走。
“倒是有个好玩儿的,这边的官员称,每年都会给李大人进贡上好的茶叶和粮油。”
燕归想到了贺子琛才到时,李大人给贺子琛奉上的清茶。
他那时还以为,这个李大人当真是清廉到了极致,哪怕是皇室中人来,也拿不出好茶来侍奉。
可是既然有好茶,却不愿意拿出来,就比较的耐人寻味了。
“一个油水不多的州县尚且如此,剩下的地方更是不必多,实在是令我头疼,”贺子琛语气不耐,“燕归,你常年在这种地方待着,可有管制的方法?”
他问燕归,未必是真的黔驴技穷,找不到办法来。
也有可能就是试探的考量。
燕归按照他的想法,稍微说了一说。
贺千笑听后,又同他交流了几句,片刻后,却话锋一转,忽然道:“你猜,笑儿在干什么呢?”
燕归一愣,随即道:“属下不知。”
“你不知?”贺子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你想不想知道?”
燕归想起贺千笑清丽的面庞,心下一沉,直言道:“殿下性情温良,微臣与诸位属下看了,只觉得欣赏,并无非分之想。”
男妻男妾在他们大贺并非没有,甚至在一些纨绔子弟之中,还十分的流行。
但就是因为在纨绔子弟之中流行,便代表着——难登大雅之堂。
燕归对贺千笑,只是有种欣赏。
贺子琛又问:“真心话?”
其实一个太子,对觊觎自己弟弟的人关心成这样,已经是有些不正常了。
毕竟他要关心的,从来都是身边的属下对贺千笑有没有投诚之心,而不是他的属下想不想和他弟弟一亲芳泽。
此事若是放在他其他的几个兄弟身上,且看他会不会当笑话看?
但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甚至对燕归的答案很在意。
当燕归说“绝无半分假话”时,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重新对着燕归笑起来。
他的笑容一向虚假,这次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贺千笑这次没晕太久,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时,听见了身边人在十分愤怒的争吵,吵架的内容,还是用的他国语言,根本听不懂。
贺千笑便瞬间反应过来,他要么是被顾月钦给绑走了,要么是闵国人。
要说这二者有什么区别,顾月钦绑他,可能是为了一些幼稚的报复心,闵国人绑他,或许是为了换取一些好东西,甚至有可能取他性命。
如今听着耳边的争吵声,应该是第二种。
他的心瞬间凉了下来,但还是保持镇定,悄悄把眼睛眯了条缝隙。
在看清争吵的人里有顾月钦时,他从来没觉得顾月钦如此顺眼过,甚至为此长舒一口气。
旁边争吵的二人还不知他转醒。
顾月钦冷冷地看着他的哥哥,用他们国家的语言道:“你把他给绑来干什么?快把他送回去!”
“弟弟,我看你日思夜想,当哥哥的不忍心,想帮你一把啊,”那人大腹便便,五官不错,却被肥肉挤成一团,“你久久的不在家乡生活,把咱们国家的民俗都给忘光了吧?”
他嘴上说着关心,实则明里暗里都是讥讽。
“既然是喜欢的,那就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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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第 31 章
顾月钦的脸色冷凝:“谁说我喜欢他的?”
他面前肥头大耳的人愣了一下, 脸上笃定的神情登时变得狐疑,往贺千笑的脸上打量,“我绑来的是这个小子, 没错的吧?”
“和你绑谁来都没关系, 我谁都不喜欢, ”顾月钦道,“把人给放了吧。”
那人轻嗤一声:“他妈的,老子千辛万苦把人给绑来,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就算是你不喜欢,老子喜欢还不行吗?”
他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恼羞成怒。
顾月钦面无表情地把一把刀插在了那人面前的桌子上, 刀刃还透着冷白的光。
“我怕你谁都碰不起。”
“好啊你!在敌国生活多年,我看你的这颗心都不属于闵国了, 小心我回去告诉父皇,让他降罪于你, 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张狂出来!”
顾月钦轻轻一笑, 姣好的面容泛着柔光,语气却阴狠无比, “你尽管试试。”
这样的气度,饶是他同为皇子, 又厌恶他的哥哥,也不由地愣住了。
贺千笑躺着装死。
片刻后,不知两人又交谈了什么, 架总算吵完了, 以那位胖兄弟愤怒摔门离去为结局。
贺千笑还想闭眼等到顾月钦走, 可是顾月钦淡淡道:“别装了。”
就知道躲不过这只狐狸的眼睛。
贺千笑索性睁开眼, 对着他道:“上次没把我绑走, 这次打算再来一回?”
顾月钦也没解释,垂头道:“我哥哥没把你的药拿过来,只能委屈你喝我们巫医配制的药,放心,巫医是我的人,不会害你。”
贺千笑对他已经不想再摆好脸色看了,反唇相讥,“巫医?怕不是庸医吧?如果说是你的人,我才不敢相信呢。”
顾月钦猛地瞪向他。
他的眼神中,细看居然还夹杂着几分的委屈,惹得人都不知该怜惜好,还是该心动好。
贺千笑不怜惜也不心动,如同全天下所有不解风情的男人,“送我回去。”
顾月钦咬住唇,“事后我同你一起回去,现在还不行。”
贺千笑便不说话了,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再与人交谈。
顾月钦也不知在想什么,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紧接着便转身离开了关押贺千笑的屋子。
出去之后,他撞上了贼心未死的二哥顾伏寿正站在门边,显然是在偷听。
顾月钦冷着脸,“如果你的耳朵不想要了,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割下来。”
他从小就是在大贺生活,跟兄弟根本没什么感情。
闵国人之间,也不讲究什么兄友弟恭,看不顺眼便是看不顺眼,互呛是常事,在宫殿里打起来也是常事。
曾经在大贺,就有人以此来讥讽过他。
说什么来着?哦,好像是说,就算是熊披上了人皮,也掩盖不了粗俗,学那些礼义廉耻,也改变不了他们闵国人的鲜廉寡耻。
说罢,还往他的头上扣了一坨泥巴。
是意指他便如这坨烂泥。
如今顾月钦看着他的二哥,心道有时贺国人说的也未必全是放屁。
顾伏寿道:“弟弟,你若割了我的耳朵,还以为你能再回闵国吗?你不在闵国这些年,你猜父皇是更疼我,还是更疼爱你这个野种?”
顾月钦觉得真可笑。
他在贺国,人人都称他是异类,在自己的家人口中,又成了野种。
笑完后,顾月钦的眸子便沉了下来,他都没怎么发狠,只是轻飘飘冲着顾伏寿踹出去一脚——
顾伏寿笨重的身躯便倒在地上,接连滚了三圈!
而顾伏寿显然没想到他敢真的踹过来,面上的神情很是茫然,还没等他叫出声,胸前便踩上一只脚。
顾月钦脚下碾了碾,神态阴冷,“你绑了贺国的人,以为贺国的皇帝能放过你?大闵如今羽翼未满,你造成两国开战,父皇又怎么放过你?”
顾伏寿惨叫出声:“你这个畜生!区区一个贱民罢了,怎会值得贺国皇帝大动干戈?你别想吓我,我杀了你!”
“蠢货,”顾月钦淡淡启唇,“他是贺国的皇子,皇帝的儿子,皇帝不会为了贱民开战,那儿子呢?”
顾伏寿惨叫声渐渐小了。
他惊恐万状地看着顾月钦,因为疼痛,满脸的汗水。
顾月钦挪开脚,在顾伏寿的胸口留下一个深厚的脚印。
贺千笑被关押的地方,看不清外边的环境,窗户全被封死了,他也分不清过了究竟几日。
屋内并不如何简陋,住起来也舒适,看着倒像是间客栈。
他不太明白的是,既然是客栈,为何又那么安静?
唯一能摸清楚的,就是看押他的人手不多,就派了几个人看管他,明显是不担心他能逃走。
这些人既然能把他从重重包围的李府里绑出来,必然说明这些人武功不差,在那些侍卫之上。
这些太子同他保证的,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终究是没达成。
所以说,做人别乱立那什么。
就像“我干完这一票就不干了”,大部分的情况说这句话的人都死翘翘了。
贺千笑在这间房子里待着,忽然感觉到了还有竹蜻蜓可以玩的时候是多么快乐。
总比这样不见天日的好。
也比天天见不想见的人好。
贺千笑需要喝药,顾月钦果真命巫医给他熬了药,这味药比起在李府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实在是难以下咽。
有时候他都觉得,他是把厌恶药的情绪全转移到顾月钦的身上了,导致每次他看见顾月钦进来,都特别的想跑。
顾月钦面上还是柔柔弱弱,坐在他的旁边,温声细语道:“阿笑,来吃药了。”
贺千笑扭过头,“我不喝。”
他觉得,顾月钦不是想毒死他,是想通过药来苦死他。
好一个另类的死法。
顾月钦也看不出来多生气,甚至可以说,他对贺千笑这样闹小脾气的样子,表现的有些宠溺。
“阿笑,你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贺千笑道:“可是我喝了这药,死的更快。”
顾月钦轻轻一笑。
即使是在阴暗的房间里,他洁白的肌肤也仿佛能泛光一般,美艳的脸庞更是因为笑容而去了几分攻击性。
如此一个大美人,倒像是触手可及了一般。
要不是见过他阴狠的模样,估计谁见了他这个样子,都得迷糊。
顾月钦俯身,同样侧躺在贺千笑的身旁,他的手虚虚搭在贺千笑的肩膀上,语气蛊惑,“阿笑说什么呢?药里又没毒。”
贺千笑闭目不言。
“这样好不好?”顾月钦道,“我喝一勺,喂给你一勺,这样你能不能放心?”
贺千笑还是不说话。
“哦我想起来了,阿笑嫌弃我,”顾月钦声音带上了点哽咽,“可是阿笑,我带你出去,实在是我控制不住,让你染上风寒也不是我所愿意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贺千笑忍不住了。
他转过头,差点撞上顾月钦的鼻子,拉开距离才道:“我讨厌的,是你不问我的意见,谁说我生气你让我染上风寒了?”
当然,这个也有,但是不是重点。
顾月钦终于哄得他开口,眼中的眼泪闪烁,凑近了些,“那阿笑,以后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说,我都改好不好?”
贺千笑狐疑:“真的?”
主要是顾月钦没表现的这么乖过,以前也是装乖,但从来没向别人服过软。
“千真万确,”顾月钦点头,“那阿笑,现在能不能喝药了?”
贺千笑:“……”
好家伙,说了这么半天,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谁说改了,不还是不顾他的意愿吗!
贺千笑的病,在每日三次喝药中渐渐好转,身体甚至比起先前更加稳健了些。
而他也通过这每日三次的喝药时间,确定自己已被关押了七日。
七日的时间,不够打一场仗,但谈判应该够了。
也就是说,太子与燕归他们,就快回李府了。
不知这几日的时间里,太子与燕归得到了消息没有。
就算是得到,估计他们也不能太快回来,怕是有心无力。
且裕州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哪怕是挨家挨户搜查,七日的时间,不一定够找到他的。
不过和贺千笑预料中的一样,太子与闵国的谈判已经进入尾声了。
在他以为又要浑浑噩噩度日时,他被顾伏寿给抓了出去。
顾伏寿受了顾月钦的一顿恐吓,才开始收敛了几分,最近随着两国的谈判,心情又波动起来。
对着贺千笑,他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了贺千笑,就要把他摁在裕州城头的方向。
——贺千笑猜的不错,这里确实是在裕州附近,不过不是在城内。
他这几日头一次见光亮,居然是托顾伏寿的福,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在房间里时,他天天被好吃好喝伺候着,除了无聊,就是想念与阳光,因此,当太阳光洒在他脸上的一刻,他还闭了闭眼睛。
“今早父皇下令,彻查边关侵犯边境的闵国人,揪出来之后格杀勿论,会给贺国的皇帝一个交代。”
顾伏寿恨极了眼,“你这个贺国的杂种!若不是你们,我父皇早就一统天下,哪里还轮得到你们皇帝生出来的小杂种在我父皇的头上撒野?!”
贺千笑觉得他这话奇怪极了。
照他们国家的这个程度,哪怕没有贺国,也该有其他的国家制衡,有能力搞事情,却没能力承担后果?
顾伏寿的父皇显然比他这个儿子要识相多了。
贺千笑道:“你父皇若是能一统天下,怎么会认怂这么快?”
他可是知道的,闵国后期若不是有顾月钦,怕不是早就灭亡了。
顾伏寿闻言,更是目呲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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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第 32 章
几乎不需要贺千笑多言, 顾伏寿就已然被气了个半死,贺千笑还想再说些什么,怕真的把他给气死, 于是闭上了嘴。
他闭上嘴, 顾伏寿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或者说, 把他给揪出来,顾伏寿就没打算把他完完整整给放回去。
“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顾伏寿说话时,还有奇怪的口音,“我也也不便再留着你,就算是老三要留着你又怎么样, 你是皇子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