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十忠咬牙握拳,狠狠瞪着贺千笑。
贺千笑不慌不忙,又道:“还有剩下这些大人……诸位就算是想参席,那也得经过圣上的恩许,圣上不许,尔等怎敢叨扰圣驾?更别提跪着逼皇上让你们进来了,大不敬!”
卫荃已然明白过来,忽然拽住申十忠,俯身磕头。
“不止要罚,还要重罚。”贺千笑作揖下跪,差点没跪稳,“求皇上降罪。”
黑脸总要有人唱,皇上才好下得来台。
要是此时贺千笑求情,无疑是把皇上架到了更难看的台面上。
最重要的是,燕归已经恰到好处的表了忠心,这是皇上最在意的。
“笑儿,燕爱卿护国有功,没有罚的道理,”果不其然,皇上脸色缓和不少,沉声道,“但朕看你那两个属下心浮气躁的很,那便罚,心经抄写百遍,面壁三日,以儆效尤!”
这就是轻飘飘揭过了,罚跪之事也不再提。
贺千笑松了一口气。
皇上看向贺千笑,眼神中带着点赏识,还有为人父的担忧。
“待宴席结束,莫忘了给六皇子醒醒酒。”
袁圆连忙低头道:“是,奴才定当照顾好六皇子。”
“今日朕乏了,”皇上起身,“御膳房备了上好的菜品,众爱卿慢慢享用。”
待送走了皇上,贺千笑差点跌倒在袁圆身上。
袁圆道:“六殿下,咱也走吧?”
贺千笑点头。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许决明不知何时也站了起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只是没走几步,便顿在了原地。
主仆俩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殿下留步。”
贺千笑闭上了眼睛。
燕归对着他行礼,而后道:“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这是个聪明人,就算是不聪明,贺千笑事后也得想方设法让他知道自己方才是在帮他。
他主动凑上来,贺千笑不可能太高冷。
可是他……
燕归皱眉:“殿下?”
拿背对着人,显然不怎么礼貌。
就在贺千笑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时,他的眼睛刚看向燕归,胸膛便一阵翻涌,袁圆都没扶住他。
“不客气。”贺千笑边吐边摆手,“弄你衣服上……对不起……”
燕归咬牙:“……无碍。”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这几天删删改改,耽误了挺长时间。
今天起恢复更新啦。
04 # 第 4 章
贺千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等第二天才想起来,忘了要手谕。
他闭目养神了片刻,想起来了自己醉酒时做过的一切,顿时有些头疼。
他的本意是想收敛锋芒,未料到还没装够一天,一杯酒就给毁了,好在宴席上没太子,和原主接触最多的就是他,要是他在场,定能察觉到什么。
想想太子对他的憎恶,必定会借题发挥。
而状元与燕归二人对他了解不少,倒是无所谓了。
就是有点社死。
他昨晚吐了燕归一身!
顾不得宿醉后的不适,他匆匆起身,然而还没坐起来,床边的帘子蓦地被人给拉开,露出张面生的脸。
当然面生,他穿过来前看的是书,很多人的身份都是硬猜。
像现在这样一点信息都没有,他猜都猜不出来。
贺千笑把被子抱到胸口,神志清醒不少,防备道:“你干什么?”
那人直接坐在了他的床边,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嘿嘿一笑:“表弟,我想你了,当然是来看看你。”
他忽然伸出手,就要摸到贺千笑的脸。
手在半空被贺千笑一把抓住,甩了出去。
贺千笑想起来他是谁了,顿时一阵反胃,“来人,哪个奴才放他进来的?!”
这人是原主的表哥罗毕,原主的母族并非是什么有出息的家族,在他母亲还没封妃时,便没落了,如今这个表哥,是他母族一个表的不能再表的亲戚。
顾念着亲情,原主也时常和他走动。
可是他这个表哥,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原主本身有点傻白甜的嫌疑,放在狗血文里,非常适合被“欺负”的体质。
此欺负非彼欺负,说直白点就是被调戏。
几个奴才急匆匆过来跪下,“六殿下,从前罗公子都是这么……”
都是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的。
估计才开始这些人拦了那么一两次,后来见贺千笑没怪罪,也就懒得去拦了。
贺千笑揉了揉太阳穴。
罗毕凑上来,低声道:“好表弟,别生气了,生气会变丑的,用不用表哥给你揉?”
奴才们都跪着,没人上前来把他拉开。
在这个宫殿里,要论特别的忠心的,恐怕也就袁圆一个了,因此也就他上前冲着罗毕道:“罗公子,我们主子要起床着装,不如您先去外边候着?”
罗毕不情不愿,“我帮他穿也不是不行。”
贺千笑没忍住,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来,干脆利落地将人从床上踹了下去。
踹完之后装作生气道:“把人给我拖出去!以后他再来,谁放他进来,我罚谁。”
意清殿需要正风气。
原主待他们不薄,可是斗米恩升米仇,意清殿里的奴才,差不多是这个宫中最散漫、最不护主的奴才,有时还会顶嘴。
不求大难临头时他们能以命相护,起码能在他还健在的时候,能给他少添点堵。
罗毕就这么被奴才们给拽出去了。
他还不服气,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再不甘愿也不行,奴才们也不想受罚。
贺千笑被袁圆给伺候着起床,整装完毕后,目不斜视地从罗毕身边走过,在奴才的阻拦中,罗毕伸出手来挽留,被贺千笑当成瘟神一样避开了。
罗毕:“……”
表弟好狠的心。
要好手谕,贺千笑和袁圆往刑部去了。
贺千笑做足了准备来的,也已经想好了问什么话,就是没想到,那个小太监嘴还挺硬,死活不说。
他是个现代人,不支持用刑来逼供,所以想在他身上看出些破绽。
看了小太监片刻,他忽然道:“你的荷包挺好看。”
那小太监瞬间变了脸色,有点想捂,又有些不敢。
但是他还是不肯松口。
贺千笑在刑部待了快半天,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准备要走,走之前,打通了这边的关系,让他们多看着点这个小太监。
出去的时候,袁圆问:“可什么都没问出来呢,您就这么走了?”
贺千笑懒洋洋道:“谁说没问出来什么?”
袁圆一脸狐疑。
今日那小太监说的话倒是不少,可是内容统共就一个“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说,说出来就惨了”。
贺千笑却想,那小太监身上衣着简洁,偏偏露出来的那点荷包,针脚细密,做工精修。
这个世界暂时还没发展出来机械,荷包肯定是手工绣制,然而比起机器做的只好不差,放在这小太监身上实属突兀。
主仆二人正走着,迎面撞上三个人。
袁圆扶了贺千笑一把,二人抬头,只听一声粗犷的声音道:“小皇子,你吃酒还没醒呢?哈哈。”
贺千笑有点懵。
好在他看见了面前的燕归。
燕归淡定地看着他,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这位是……申大人?”贺千笑猜测。
他昨天喝醉,加上离得远,燕归这两位部下,他属实是一张脸都没记住。
申十忠昨夜还瞪他,今日估计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没再记恨他,冲他抱拳,“正是下官,旁边这位是卫荃,多谢您昨日替我们将军解围。”
贺千笑想起他昨天吐了燕归一身,顿时尴尬无比,“言、言重了。”
“您是我的恩人,不言重,”沉默的燕归忽然开口道,“燕归将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申十忠直接大笑出声。
贺千笑:“……”
莫名有点渗人。
说实话,他只记得自己吐了燕归一身,至于剩下的,完全没印象了。
他悄悄拽了拽袁圆。
“您昨夜吐完之后,便抓着燕将军不松手,说自己的是他的恩人,要他投桃报李,”袁圆一脸窘迫,低声道,“奴才拽都拽不下来。”
贺千笑:“……”
贺千笑看向天空,“今日天气不错。”
燕归:“嗯。”
“如此好天气,我觉得比较适合赏花,”贺千笑假模假样,“看诸位将军似乎有公务在身,我就不耽误诸位的时间了,告辞。”
在趁着他们来不及说话的时候,贺千笑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袁圆眼睁睁看着他飞速进了马车,差点被落下。
从昨儿起,他看着六皇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还说许公子那样的话,更别提替燕将军解围了,早上醒来又教训了罗公子。
不过依他看,六皇子有变化是好事,从前六皇子就是心眼儿太好。
袁圆在马车外随行,忽然被贺千笑给叫了进去。
进去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昨天还干了什么?仔仔细细讲给我。”
“……”袁圆回想了片刻,“昨天您说完之后,便昏睡了过去,好像没了。”
贺千笑松了一口气。
“哦对,昨夜是申大人抱您回去的,”袁圆又道,“燕将军倒是又说了几句话。”
贺千笑:“……什么?”申大人?那个恨不能来锤他的申大人?
“起先是您挂在燕将军的身上不肯走,申大人便把您扛了起来。”
“燕将军说:‘不得对恩人无礼’。”
“申大人差点笑得把您摔下来。”
贺千笑:“……”
一辈子很快的,没事。
都怪这具身体,他之前可是千杯不倒,想想人家穿书都是越穿越好,他穿过来之后不止腹肌没了,酒量还是一杯倒,他不服!
不过他没能在这种尴尬中沉浸太久。
他们的马车要穿过集市,就在袁圆准备找个时机从马车上下去继续随行时——他们的马受惊了,把整个马车带的偏离了方向。
贺千笑被袁圆给扶住。
他喊道:“何事惊慌?”
一个人侍卫掀开帘子,道:“六殿下,前方有百姓正吵架,属下怕马车伤人,拽了缰绳。”
贺千笑以前挺爱凑这种热闹,可是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换个路走。”
“是。”
就在此时,一道高昂的声音喊道:“表弟!”
贺千笑咬牙:“他不是去皇宫了吗?怎么在这里?”
袁圆道:“殿下,咱都出来多长时间了,罗公子出来也不奇怪。”
贺千笑吩咐驾马的人快走,然而此处人烟密集,马夫不敢伤了百姓,还是被罗毕把他们给拦下来了。
经过上午的教训,罗毕这次规矩多了,实际上,他没直接爬上马车,贺千笑都觉得意外。
他高声道:“六皇子在此,尔等还不快快行礼?”
说完他就跪下了。
百姓们顿时惊慌起来,议论纷纷。
“这车里坐着的是六皇子?”
“六皇子是哪位皇子?”
“你傻了,当今最得宠的那位皇子,说是脾气不太好,骄纵的很!”
“还不快跪下!”
贺千笑:这马车隔音不怎么样。
他听得十分清楚,看来原主在百姓间的风评不是很好,明明是宫中皆知的好脾气,在市井却变了个模样。
这还是在他前期“受宠”的情况下。
贺千笑掀开了车帘。
视线略过罗毕,望向泱泱的人群,在人群最中央,他看见了个同样俯身跪着的少年。
他如同沸水中滴入的油,哪怕在水中,却始终无法与水融合。
人群避开他,他也躲着人群。
“那是……”贺千笑皱眉,“顾月钦?”
袁圆低声应:“回殿下,是顾月钦。”
顾月钦,原书中的质子,也是三大巨头之一,他面若好女,比起女人还貌美,三大巨头中就他最会装可怜,也就他手段最毒辣。
太子是高傲,不将一切放在眼里,他不一样。
谁打过他,谁骂过他,谁调戏了他,不管小仇大仇,他都要报,都说女人的眼泪最会骗人,而见过顾月钦流泪的,都已经被他给杀了。
原主不知他本性阴毒,见他可怜,时常与他走动。
但顾月钦比起被欺负,同情反而让他更觉得耻辱。
此时此刻,他跪在人群中央,在贺千笑让百姓起身时,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泪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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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 第 5 章
“表……六殿下,您来的正是时候,”罗毕站起来后,指着顾月钦道,“是这样的,我刚刚从宫里出来,就发现我的朋友被这个人给泼脏水,非说我朋友怎么样他!”
罗毕的朋友估计和他也是一丘之貉。
贺千笑都不用深入了解,也能把事情给猜个大概。
顾月钦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更别提去泼别人脏水说调戏自己,他最恨的就是这个,怎么可能愿意把这种事情往自己的身上去套?
贺千笑放下车帘,没有选择下车。
袁圆替他道:“是吗?你朋友何在?”
罗毕的朋友平日里一直听罗毕吹嘘,说是他表弟如何如何。
今日见了,对贺千笑非但没有一丝对皇子的尊敬,还有几分轻挑。
“回表……哦不,六皇子,”一个男子站出来,对着贺千笑抱拳,“正是在下。”
透过朦胧的车帘,能看见一个瘦如竹竿、平平无奇的身影。
罗毕好歹算个翩翩美男,也不知怎么和他玩一起去的。
贺千笑在车内面无表情,出口的话却带着轻笑,“表什么?”
明明是带笑的一句话,却有莫名的杀气。
那人气势渐渐削弱下来,清咳一声:“其实都是误会一场,依草民看,此事不如就此罢……”
“谁说的误会!我明明看见你摸人家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从贺千笑掀开车帘之后,旁边的百姓便一直静默着。
因为惊讶于贺千笑的美貌。
都说相由心生,可是这个六皇子可一点也不凶狠,有的美人美则矣,看上去却是一股煞气,令人不敢招惹。
而且他眉心自带一股柔光,虽匆匆一瞥,也能瞧见那勾魂摄魄的容颜。
看上去不止舒服,还令人心悸。
然而贺千笑掀开车帘的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压根来不及看清,车帘便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之中放下了。
顾月钦也瞧见了。
他自己就够美了,外貌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会为他带来不幸的诅咒,因此旁边百姓们惊呼,他便在心中冷笑。
然而他又怕讥讽的神情露出来,便把头低的再低一点。
这时又有第二个人开口:“大家伙刚刚都瞧见了,你还想抵赖!方才也就罢了,如今六皇子在此,你还颠倒黑白,是不是过于无耻了些?”
竹竿公子急了:“谁说的,有种站出来!”
谁站出来谁傻子。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人道:“你这人好生无耻!”
“想骂你的可不是不止一个人!我们就站在这儿呢!”
这回算是惹了众怒。
只有顾月钦一人没说过话。
贺千笑见他站在中央,垂着头,简直是说不出的可怜。
难怪原主会同情他,甚至三番五次帮他。
就在百姓们的愤慨声越发大时,竹竿公子忽然大喊:“你们知道他是谁?他是闵国送来的质子,都不是我们的子民!”
场面安静了一瞬。
顾月钦心中的讽刺感越发浓重。
他幼时便被送来了大贺,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时光,始终与这里格格不入。
无非就是他留着和这里人不同的血,他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人认为他有自己的家乡——也确实如此。
然而讽刺的是,他在这里生活的日子,却比在家乡多了几倍不止。
在这里过日子,犹如刀尖舔血,两国关系好时,他便是大贺的贵宾,两国关系不好,这里与他便与坐牢无异。
而近日,两国之间剑拔弩张,形势不容乐观。
每次来帮他的人,在听说他是质子之后,便一改先前的态度,对他如洪水猛兽。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群百姓接下来的举动了。
觉得晦气,啐上一口。
“——那又如何?”
从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的贺千笑,忽然开了口。
顾月钦猛地抬头。
贺千笑慢悠悠道:“你犯错在先,大贺律法规定,无故挑事是为贼,应当关押三日,他不是大贺的子民,大贺的律法不能放在他身上——你呢?”
竹竿公子愣住了。
百姓们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声道:“关起来!把他关起来!”
竹竿公子彻底失去了对贺千笑伪装的敬重,急匆匆就要往前走,连忙道:“凭什么?!我不服!”
“大胆!岂可对六皇子无礼!”侍卫拔刀。
贺千笑又轻飘飘道:“以下犯上,罪加一等,来个人把他送官府,就说六皇子送来的。”
那人全身僵硬,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这可是六皇子!他平日里听罗毕喊喊表弟也就算了,他是什么东西?!
而罗毕,已经完全傻眼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他这个表弟……确实是变了。
等竹竿公子被拖走,罗毕双腿发软,差点就这么给贺千笑跪下。
贺千笑懒得搭理他,对着马夫道:“回宫。”
“——等等!”
这个声音很陌生,但是贺千笑不掀帘子也知道是谁,对于顾月钦,他就更没有要凑上去的心思了,刚刚那么说,只不过是因为看不惯。
马夫停下挥鞭的手,等着贺千笑示意。
贺千笑道:“无需理会,回宫。”
马车在一阵喧嚣声中,驶向皇宫的方向。
而顾月钦留在原地,皱着看着。
耳边是百姓们的议论。
“没想到啊,六皇子远不是传闻中的那样,脾气也没有特别差。”
“脾气好不好我没看出来,但公正不阿是真的,要是这六皇子来当官,一准儿受咱们老百姓爱戴。”
“而且他真好看!”
刚正不阿?受爱戴?
顾月钦眼中的情绪浓重。
他分明最厌恶人同情他,那会让他感觉到比被打更羞辱的愤怒。
可是这个六皇子,丝毫没露出任何的同情,马车是被迫停下来的,案子是被迫审的,轻飘飘罚完人,一句谢恩也不要,甚至懒得为他停下车。
那种耻辱的情绪尚未形成,便被疑惑给打散了。
正在这时,顾月钦身边的百姓绕着他散开了,嘟囔着道:“竟然闵国的质子,听说近日闵国的人偷偷入境,偷了我们牧民的牛和羊。”
“不止如此,我还听说他们那里女子生存不下去,被当成货物买卖,娼妇遍地,啧啧,真是不堪。”
顾月钦心中毫不意外。
他咬牙看着贺千笑马车驶去的方向,默默攥紧了拳头。
06 # 第 6 章
“殿下,不好啦!”
大早晨起来,贺千笑还没睡醒,就被袁圆的声音给吵醒了。
他梦中惊坐起,尚未完全清醒,应了一声:“啊?”
“今早的消息,何玉自戕了!”
贺千笑含糊问:“何玉是哪位?”
“就是刑部的那个小太监。”
贺千笑一下子就醒了。
袁圆凑近,给他拿了件外袍,贺千笑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又忽然顿住,“自戕?也就是说他自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明明昨天还……”
“说是晚上,等巡查的瞧见,人都凉了。”袁圆道。
不对,书中明明是在何玉入刑部后的第三天晚上才动手。
昨天是第二天晚上,动手的人提前了一天。
因为最近他要查案,皇上特批了他出宫的资格,因此贺千笑不用再去特意批准,直接赶去了刑部。
到了之后,贺千笑想看何玉的尸体,却被拦住了。
刑部人的说辞是,怕他看了奴才的尸体被冲撞,和在皇上面前不能见血光是一个道理。
贺千笑知道尸体肯定不好看,可是他必须要确认一下。
也不知究竟是谁吩咐的,哪怕在贺千笑打算强闯的时候,刑部的人也依旧没松口,还是拦着他,就在两边僵持时,贺千笑听见身后传来了燕归的声音。
“刑部重地,何事吵闹?”
燕归昨天也来了,估计在这边有事没处理完。
他今日一身玄色常服,身材高挑,比贺千笑高了大半个头,站在贺千笑的身旁,仿佛一只手就能将贺千笑拎起来。
“参见六皇子。”他好像这才看见贺千笑一样。
贺千笑顾不得他,紧抿着唇。
那官员倒是将事情跟燕归讲了一遍,大体意思是说他们也挺难办,求帮忙劝劝贺千笑。
“此事倒是好解决。”燕归道。
贺千笑以为他要向着刑部那边。
毕竟在原文中,燕归不苟言笑,前期对他也十分的粗鲁,就连原主都不喜欢他。
然而下一秒,燕归道:“你们让他进去,不就完了?”
官员:“???”
贺千笑:“?”
这下,就变成两方施压了。
官员的头上布满冷汗,他一咬牙,让开了道路。
贺千笑没想到,他醉酒之后帮燕归一下,居然还能有这般好处,这燕归报恩报的也太快了些。
道完谢,贺千笑便急匆匆进去看何玉的尸体。
身为在和平年代长大的人,这还是头一次直面这种东西,不免有些反胃和无法抑制的腿软。
燕归也跟进来了,见状轻笑了一声。
他本身便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这种场面,于他而言,连刺激都算不上。
顾不得他是嘲讽还是怎么,贺千笑问:“验尸了吗?”
“回六皇子,”旁边有个官员道,“经过下官们的判断,应当是自缢而亡。”
和书中的说辞一样。
贺千笑看不出伤口的状况,但这下也不用猜了,何玉确实是被害了,估计是他改变了原书的剧情,才导致何玉提前一天被害。
就在贺千笑毫无发现,打算要走时,忽然发现何玉右手紧攥着什么东西。
尸体很硬,掰是掰不开的。
官员站在旁边,贺千笑也不便动手,就在这时,身旁的燕归上前,对着何玉的尸首看了片刻。
有官员想阻拦时,燕归已经退开。
“如此年纪,倒是可惜了一条性命。”
都说将军见惯了生死,却还会发出如何的感慨。
官员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道:“也是他自己不好好活,咱也没法子。”
“说的也是,”燕归转身,冲着贺千笑道,“看也看了,走吧,恩人?”
贺千笑脸白一阵红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直到出去的时候,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愧疚。
明明叮嘱过刑部的人好生看管,却还是出了这种事情。
这是不是说明,他根本没法改变书中的剧情,该死的人,不管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
正在沉思时,燕归道:“给你。”
贺千笑扭头,发现是那个荷包,直溜溜砸进了他的怀中。
是何玉右手拿着的东西!
“明明不能看,却还非要看,”燕归淡淡道,“下官还有事,不便奉陪了,恩人。”
贺千笑:“……不用这么叫我了!”
可惜他的这句话,也不知燕归听没听见,因为他已经跨步上了马,驾马离开了。
最后他拿着那个荷包,打算回宫,路上袁圆见他情绪低落,连忙安抚,“殿下,您昨日在刑部砸进去那么多银子,已经尽了全力保全他。”
贺千笑闭了闭眼。
心里知道何玉会被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他刚刚看见的尸体,不是因为伤痛而离世的,是被人杀死的!
他稍微想想,心便会重重沉下去。
手中的荷包有着柔软的触感,贺千笑看了片刻,发现了个事情。
这上面的花纹,并不是民间常有的,是由一种特殊的白丝线勾成。
贺千笑把荷包给了袁圆,“你去找人查查,这荷包上的是什么线,快去快回。”
袁圆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午时,袁圆才匆匆回宫,原主贺千笑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皇子,没什么人脉,因而查起东西来格外费力一些。
袁圆道:“打听到了这线的来历,这是一种白银线,线是一种金贵的蚕所吐,用的是顶好的工纺出来的,每年都是特供的数量,寻常的绣品都是用普通的棉线,这种非大富大贵之家用不起。”
贺千笑问:“得是怎样的大富大贵?”
袁圆略作思索,“首富之家,皇亲国戚。”
可怀疑的范围一下子便低了不少。
他先前就怀疑,这件事情是太子做的,毕竟他对于太子而言,犹如眼中钉肉中刺,然而近几日太子根本找都不找他,他的思路便不再倾向于太子。
可是这还不能完全确认。
如今,他的想法反而是太子的嫌疑更小一点,通过这几日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对宫中的观察,他发现太子手中的底牌比他多,表面上他更得皇上宠,实际上太子的权利比他更大。
这种情况下,太子完全没有必要害他,也不屑于干这种事情。
正在贺千笑摩挲着荷包上的图案时,有个奴才进来,扬声道:“传圣上口谕。”
皇上叫贺千笑过去。
说是用个午膳。
等贺千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不止有皇上,还有皇后。
在原书中,皇后不怎么出场,基本都是在自己的宫殿里清修,她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还另外有一位女儿,不过还年幼时早夭了,也因为那次的事情,落下了病根,身体不太好。
贺千笑进去时,就听见她在咳嗽。
皇上在旁边,稍微关心了两句。
这对夫妻也是貌合神离,且皇后一直对贺千笑不喜,皇后在的时候,皇上不可能传召贺千笑,除非是前脚喊他的太监刚走,后脚皇后就来了。
不止如此,在贺千笑行完礼,即将入座时,太子也到了。
太子的脸上不是很好看,不过维持着表面上的功夫,喊了贺千笑一声六弟。
贺千笑冲他行礼。
好一个凶险的场面。
皇后模样清丽,身上的衣裳也是素色为主,除了绣上的凤凰,看不出是一位皇后,和普通的当家主母差不多。
贺千笑原本想离皇上近点,尽力远离这俩人,没想到的是,太子却主动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贺千笑:“……”
这可是这人自己主动凑上来的,和他没关系。
桌子上的菜,可能是因为皇后的到来,也变得清汤寡水。
皇上叹口气,道:“你近些日子清减不少,多吃些。”
皇后淡淡道:“谢皇上挂怀。”
看她的样子,丝毫不像是感谢。
贺千笑记得,在很早之前,皇后是喜欢皇上的,不过皇上虽然不算太花心,男人的劣根性还是有的。
他今天宠爱那个妃嫔,明日又换了新人恩宠,许多妃嫔在失宠之前好歹是受过宠,皇后却始终没被皇上真真切切喜爱过。
久而久之,便死了心。
至于不喜欢贺千笑这件事情。
估计和他母妃罗氏当年的受宠有关,罗氏当年冠绝六宫,盛宠一时,直到如今,也再没有哪个妃子能及上她,皇后对他的厌恶,实际上是对罗氏的厌恶。
就在贺千笑陷入沉思时,太子忽然道:“几日不见,我瞧六弟倒是胖了些。”
贺千笑猛然回神,就听见太子在嘲讽他。
虽然太子的语气不是这回事,可是他听到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他这几天提心吊胆,就没什么好日子过,结果说他胖了?这能忍?
“太子哥哥也是,”贺千笑笑了一下,“瞧着越发丰神俊朗,和蔼可亲。”
贺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