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南舒雨落落大方地微笑, 姿态就像演出开始展开布莱卡的斗牛士,镶嵌金色挂饰的披风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第二次倦怠期在进大学后,或许是一种忙于学业、狂热庆祝后的触底反弹, 又可能是某次分享秘密后的长谈使然。南舒雨刻意避开聂经平, 却不禁止他来找她。他们去参加朋友的派对, 南舒雨戴着手套, 把用丝绸信封装好的邀请函递出去。
那次纯粹是友人小聚, 态度随意许多。有些人在一旁玩游戏,有些人坐在一起聊天。年轻人正是谈情说爱的年纪,难免提起两性话题, 于是肯定有人恭维南舒雨:“要是能像你们一样感情好就好了。”
聂经平坐在复古风格的单人沙发上,南舒雨站在他身旁,刚刚才脱掉手套。她笑起来,弯下腰去抱他的脖子。他们关系那样亲密, 仿佛海葵与游动自如的海葵鱼。“没什么难的。”她刻意用炫耀的口吻说。
离席已经是深夜, 南舒雨健步如飞走在前面, 顺势将领口翻过来挡住脸。聂经平跟随在身后,却没贸然与她谈话。距离感相较之前有着天差地别。
他们已经有了共同的住所, 南舒雨进了门, 聂经平帮她脱掉外套, 保姆已经下班了。她进了门, 先去洗漱, 敷眼膜的时候,今天还没聊够的朋友打来电话。她想都没想就开了免提。聂经平在一旁学习,不需要她提醒, 他也会自觉放低敲键盘的声音。
南舒雨不算是个合格的朋友。电话那头万万没想到, 她居然如此缺乏私密意识, 所以大大咧咧抱怨道:“感情稳定是好事,但你和robot就像中年夫妇一样。尤其是他,你不觉得他很没激情吗?又不是抑郁症。该不会是在消极抵抗吧?”
本来在专心挑选眉笔,南舒雨出其不意插嘴道:“别乱猜。”
聂经平毋庸置疑是完美的情人,南舒雨一手□□,亲自塑造。尽管有一些她管理范畴外的因素干扰,她仍然坚信他是最好的。
旁边听到这一切,聂经平也毫无反应,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在南舒雨看过来时抬头微笑。在她看来,他的微笑有点像烹煮青蛙的温水,害她不安。
也就在这时候,她向他提分手的频率急遽增加。假如说以前零零散散是闹小脾气,那这时候,她就是真的在考虑分开。值得一提,可能和不符合常规认识里的分手,南舒雨此时此刻的提议是指,他们以后不要像情侣一样。婚约是必须保留的,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
聂经平沉默了一会儿。他没表现出悲痛欲绝,或者很多年轻气盛的男生会有的歇斯底里。他只是说:“先等一等好吗?现在你还需要我。”
她确实需要他。严进严出的大学里,学位证毕业证并没有那么好拿。南舒雨生怕留级,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地努力,但她同时还要给时尚杂志供稿,做一些副业的规划。有他帮忙能减轻不少负担。
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聂经平是只要有缓冲时间,就一定能改变南舒雨主意的类型。某种意义上,虽然南舒雨在感情上很强势,但聂经平也的确是她的克星。
叔父曾说过,薄情寡义是他们这类人的天性。感情本来就不是必需品,靠陌生人就能满足**。心的饥渴是一种可以忍耐,也最好要忍耐的弱点。《史记》都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是,南舒雨的心渐渐麻木了。
毕业前夕,她和南征风有过一番较量。这场擂台赛上,被裁判员握住手举起来的人是哥哥。南舒雨不服气,故意作出一副“是我自愿让你”的派头来,乐呵呵发社交动态,看似是褒扬,实则暗讽南征风,死皮赖脸这么久终于得到回报。还被叔父吐槽“你是要面子的中年油腻男吗你”。她选择到家族外的地方就业。聂经平则顺理成章进入家族企业,按部就班完成学习多年的业务。
聂经平来接她下班,面还没见上,她就临时被叫了回去。南舒雨气得跳脚,又不能轻易大发雷霆。她穿越一片光着身子的模特儿,一边朝临时变卦的客户友善微笑,一边无声地做口型:“滚蛋,狗屎,去死。”
等到忙完,已经是三更半夜,聂经平一直在车里等着,有时差的视频会议也原地解决。被南舒雨称作“超梦”的警卫都调侃:“再这样下去都要成望妻石了。”
南舒雨终于出来,身后是差不多年龄的女性同事和男友。同事向她道别,南舒雨假装没听见,横冲直撞走出来,开门上车,招呼也不打,好像聂经平是她的司机。
她盯着车窗外的男女,不满地冷哼一声:“要不是她搞错信息,还可以早四十分钟出来的。”
聂经平很配合地搭话:“你又帮同事的忙了吗?”
“怎么可能!”南舒雨咬牙切齿,阴恻恻地发笑,宛如刚竞选上总统一样骄傲,“假如是新人或者特殊原因,工作效率低、犯点错也能理解。但像她那种什么都不做,每天就知道到处遛弯的人。我可是做好了跟她同归于尽的准备。”
她还在骂骂咧咧“不就有个品牌方的男朋友”,聂经平已经看着她微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南舒雨没好气。
聂经平回答:“反正你肯定是知道她男友会帮她,所以才这样的。”
她不喜欢被戳穿,所以立刻转移了话题:“你看看人家的男朋友,有什么困难,一下就帮忙摆平了。”
车子分明是自动驾驶,聂经平却仍然全神贯注地保持驾驶。
南舒雨蛮不讲理地诘难:“怎么?这次连‘我下次会注意’都不说了?”
“假如你需要帮助,肯定会直接差使我,或者想方设法让我明白。除此之外,其他时候干涉你的工作不礼貌。你也不喜欢这样。”聂经平说,“回去早点休息吧。我会叫你起床,然后我们去你喜欢的餐厅。”
南舒雨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不会生气的吗?”
聂经平反而困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