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田丰脸色难看,“他的腿确实折了。”
老者眼中闪过窃笑,愤愤推开他,指天骂地道:“黑了心肝的一群人,还想冤枉我讹人。你们既然不肯带我去医馆,那就直接去官府,我要让官大人来主持正义,把你们都关进大牢里!”
谢渺当然察觉得到其中蹊跷,看来这老者铁了心要赖上他们,又料准他们不敢报官,会任由他拿捏行事。
“夫人。”田丰忽然凑近,低声道:“公子给了属下信物,若有事可以直接找当地知县。”
意思是,报官就报官,他们根本无所畏惧。
谢渺思忖片刻,心知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正想应许,却听后头传来一声嘹亮的话。
“夫人,你千万别着这老头的道,他是个骗子!”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见一名年约十岁,相貌清秀的黄衣小姑娘,手里挎着个篮子,正从路边的草堆里钻出来。
谢渺觉得她眉眼有些眼熟,但翻遍记忆,愣是想不出她究竟像谁。
许是个大众脸——她心里想着。
那厢小姑娘口齿清晰地道:“我刚在草堆里休息,分明瞧见他一瘸一拐地过来,偷偷躲在拐角,瞅准你们马车转弯时窜出,再假装被马车撞倒,故意将伤势赖到你们头上。”
老者登时咬牙切齿,“哪里来的小畜生,竟然敢瞎说八道!”
小姑娘无惧老者杀人般的目光,双手抱胸,嗤笑道:“老头,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还玩栽赃陷害这一套?你坚持要报官,成啊,我跟你们去一趟,当着县老爷的面给这位夫人作证,再让他把你抓起来,狠狠关上十天半个月。”
“你!”老者被戳破计谋,气得几乎头顶升烟。
谢渺则向黄衣小姑娘微微一笑,道:“便劳烦小妹妹替我们作证。”
黄衣小姑娘应得干脆,“我平生最见不得此等倚老卖老的坏蛋,只当是顺手做件善事,替天行道。”
正当他们敲定要带老者去官府对峙时,老者冷笑道:“好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叟不客气了。”
说着曲指吹了声口哨,废屋中立刻窜出四名彪形大汉,个个手中持棍,凶神恶煞。
难怪这老者敢带伤讹人,原来是做了两手准备。对方肯乖乖受骗也罢,若敢反抗,他们便改用武力胁迫。
真是打得一手精算盘。
黄衣小姑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逃跑,眨眼已无踪迹。
再说那头,谢渺几人被大汉们团团围住。田丰与江容一前一后,将谢渺与拂绿护在中间。
“夫人,待会您和拂绿先走。”江容压着声道。
拂绿有些担忧,“你们能行吗?”
江容松了松手腕,“乌合之众,我一个便能解决他们。”
那便好。
拂绿放下心,贴近谢渺身侧,做好随时带她逃跑的准备。
眼看双方将要交手,田丰摩拳擦掌,正待好好教训这群喽啰时,草堆里再度窜出一抹黄色身影——
依旧是那位小姑娘,她去而复返,手里握着根粗壮的树枝,大声喊道:“我也来帮忙!”
谢渺几人意出望外。
按理说,小姑娘肯仗义执言已是勇敢,遇到危险转身跑也没任何问题,但她竟能回来,用微薄的力量来支援他们,便显得尤为赤诚可贵。
谢渺正想说话,壮汉已无情嘲笑,“就凭你个臭丫头?哼,老子先把你抓起来,待会给我们哥几个——”
龌龊话还未说话,江容便在谢渺的示意下,出手突袭对方。
她势如闪电,一拳击中对方下巴,跟着扫腿攻其下盘,两招便将比她壮硕两倍的男子打得趴下。
老者、其余三名壮汉:……
黄衣小姑娘、拂绿:……
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这就叫!
不等众人回神,田丰又迅速出手,擒住身前壮汉的胳膊,扭身一用力,便轻松将人撂翻在地。
老者、其余两名壮汉:……
黄衣小姑娘、拂绿:……
这他娘的还用继续打吗?赶紧麻溜地跑啊!
老者颤颤巍巍地比了个手势,示意壮汉背着自己撤退,岂料又是一晃眼,两名壮汉分别被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老者:……
田丰扫过满地哀呼的大汉,目光落到老者的身上,唇边勾起一抹笑。
老者拖着断腿,艰难地往后挪动,“这位小兄弟,是我们瞎了狗眼,在太岁头上动土,求你们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回!”
田丰拍拍手上尘土,好整以暇地笑道:“老人家不是坚持要报官吗?别急,我这就带去们去。”
田丰与江容费了一番功夫,将几人绑好送到官府,因有黄衣小姑娘作证,无需崔慕礼给的信物便将他们送进牢房。
这些人从前靠此讹过不少银钱,此番总算是恶有恶报,得以惩治。
众人从官府出来,天色已然黑透。
黄衣小姑娘仍旧挽着花篮,朝他们挥手,“我要走啦,再见。”
“等等。”谢渺喊道:“小妹妹,我们还未向你道谢。”
黄衣小姑娘道:“道谢便免了,以你家护卫的本事,没我也能妥善处理此事。”
谢渺摇头,“这是两码事,你我素不相识,你却能挺身而出相助,这份勇气已让我由衷钦佩。”
黄衣小姑娘难免心虚,壮汉出现时,她离开并不为找树枝,而是诚心实意地想躲过麻烦,但不知为何,跑了会便挪不开脚,脑中恍恍惚惚浮现念头……
她不能抛下这位夫人。
黄衣小姑娘甩头,撇开胡思乱想,“行了,你就当我是菩萨心肠,多管闲事吧。”
“这怎么能行?”谢渺看了眼天色,问道:“你家在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改日再登门道谢。”
黄衣小姑娘神色一黯,攥紧拳头,低声道:“我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