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曜心一沉:“老师看到聊天记录了?”
袁家玮:“没……没有。里面有些内容……没敢给老师看。”
庄文曜又问:“群解散了,就看不了记录了?”
袁家玮不愧是老网虫:“好像一段时间内还能看,但是只有电脑端有这个功能,手机看不了。”
庄文曜迅速:“你有电脑吗?”
袁家玮:“没有啊,我闲得没事把电脑背来干嘛……”
庄文曜沉思了一会,神色严肃:“现在跟我去机房,把聊天记录全部调出来。”
袁家玮结结巴巴地说:“调出来?全部?曜哥,你信我一次,这事儿真的是展鑫起的头,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责怪你。”庄文曜打断了他的忏悔,“我说过了,想让你帮个忙,就是把聊天记录调出来,当做证据。”
袁家玮哆哆嗦嗦地问:“什……什么证据?”
庄文曜淡定道:“受害者追责的证据。”
“受害者……追责……”袁家玮一惊,“程澄不会要告他吧?!”
庄文曜瞥了他一眼:“没那么严重,就是请第三方调解一下,毕竟展鑫是个不服管的,老师拿他有什么办法……”
“可你知道他在群里都说了些什么吗?”袁家玮瞠目结舌,“曜哥,你这是要搞死他啊!”
“不是我要搞死他,我和他什么仇什么怨?”庄文曜耐下心来解释,“他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就必须为他的言行负责。”
袁家玮还是害怕:“他……那些都是我们私下里说的闲话,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不要紧吧?还是别把事情闹大了……”
庄文曜冷笑:“私下里说的闲话?你怎么保证群里每个人都守口如瓶?传出去会有多大影响你清楚吗?女生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航空班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一中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除此之外,女生的精神创伤谁来负责?我们都是未成年,三观最容易受人影响,而且倾向于效仿别人,不论好坏。这次之后,展鑫要是还能逍遥自在,多少人会被他带跑偏,以后会有什么后果,你敢想吗?”
“别说了!”庄文曜预估的后果太严重,远远超出了袁家玮的想象。他大叫一声,抱住头痛苦地蹲在地上,身体本能地做出退缩和逃避的动作,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反复拉扯。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陆续回班,原本僻静的角落愈发静默。
庄文曜稍待片刻,继续输出:“我不是想闹大,这种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但就是不能不了了之……”
“曜哥你别说了。”袁家玮从膝间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有些呆滞,又有些决绝,但底色依然是动摇和迷茫,“不管怎么样,咱俩兄弟班,和展鑫也算兄弟一场,出卖兄弟的事我不干,太没义气了。曜哥,我劝你也别管了……”
庄文曜气极反笑:“现在还讲什么所谓‘义气’?你应该知道,选择什么样的朋友,就是选择成为怎样的人。你现在了还没认清他是哪种人?还把他当朋友?为了所谓的兄弟情包庇他犯下的错?你这是在害他,也害了你自己!”
“……”袁家玮不出声了,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抠着地板。正义和是非观念,胆怯和侥幸心理,两股势力激烈斗争。
庄文曜适时地给予最后一击:“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如果你的沉默,是刻意掩盖事实、袖手旁观的话……假如万一,某天悲剧发生,你真的能逃得过良心上的谴责吗?有时候,不作为也是一种罪过啊。”
说罢,庄文曜背过身去,停顿了好一会,留给他思考的时间。
空荡荡的走廊上静得出奇,袁家玮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脏的跳动,时刻提醒着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大写的人。
这段时间显然起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作用。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好,曜哥,我跟你去……”
他想起身,忽然发觉蹲了太久,腿使不上劲了,抬头却见庄文曜向他伸出的手。
他心情复杂地握住那只手,随后被用力带了起来,拉着走向实验室机房。
他一边走,一边低着头闷闷地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他。”
“现在补救还为时不晚……”
庄文曜猛地身形一顿。
袁家玮不解抬头:“怎么了曜哥?”
前面的人稍稍偏头:“你有机房钥匙吗?”
袁家玮:“我当然没有啊,我又不是干部啥的……曜哥你不会也没有吧?”
庄文曜哽住,没出声。
袁家玮:“那咱去个寂寞?”
庄文曜立刻想到其他途径:“广播站,广播站有电脑。”
“不行!”袁家玮当即阻止,“广播室不是一直有人值班?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庄文曜懊恼摇头:“说得对,差点忘了这茬……”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尘埃落定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哪里还有设备?
庄文曜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一秒钟,随机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闯入了他的脑海。
陆之恒是记者团团长,学生会副主席,分管科技部,经常需要处理收集到的新闻素材,电脑应该是必备的工具。
而且上次全明星篮球赛,他还给庄文曜发了照片,这种操作没有电脑应该完成不了。
他一定有电脑!
庄文曜迅速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转头淡定地对袁家玮:“我有办法了。咱们先回去上自习吧,晚上回了宿舍,楼梯间等着我。”
袁家玮:“哈?”
“照做就好了。”庄文曜拍拍他的肩,“先回去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