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渐晚,凉意四起,姜元初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耽误太多时辰了。这里毕竟有些偏僻,得快些下山才是。
马车停在山下,走下去还有一段路程,她将求来的护身符收放妥当,同怀绿快步下山。
承恩寺离京都不算太远,但要临经一条较为偏僻的小道,白日里到有行走的商队和附近的农户,可一到傍晚那里人烟罕至,道路遍布杂草和荆棘。
听人说,那里经常会有山贼出没,专盯着衣着华贵的香客下手。香客大多数是朝廷官员的眷属,没理由铤而走险,去啃这样的硬骨头,可架不住钱财的诱惑。
而大多数贵人为了保命,会将身上值钱的首饰通通舍弃,一来二去,靠这条小路发家的賊匪还真不少。
晚风很大,吹得草木沙沙作响,马蹄驶过扬起阵阵尘土。想看看路,一掀帘子,飞屑直冲起来,将轿厢整得乌烟瘴气的。
怀绿挥了挥袖子,驱散灰尘,少不得小叹一口气,“早知道就让祁将军一道来了……”
沈彻来不来她不关心,但有祁风在,以他的伸手,万一这路上真有个什么好歹,也无后顾之忧,
她想到的,姜元初也想到了,只是没说。经过山贼出没的路段时,两人能感受到变得艰辛起来,车驾颠簸不说,隔着帘子也能闻到外头的肃杀之气。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她大胆地下定了赌注,自我安抚。
不同于其他贵人,她这一身极为素朴,没有华丽的簪饰,连同护卫都是简装便服,看不出是什么富贵的人家。
怕什么来什么,刚说话完话,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外头静悄悄的,一片死寂,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
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但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可再害怕,真遇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稳住心神,伺机而动。
“娘娘别出声。”护卫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来者何人?”另一个护卫握紧刀柄,高声力吼。夜色中模糊能看见灌木中有人影在晃动。
不止一人,身穿夜行衣,且个个脸上都戴有罩面,只留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杀气腾腾。
“阁下无须问过姓名,不过是千万人中想取靖安王首级的一个。”
竟然是冲着沈彻来的。
车驾中的姜元初眼眸微动,转头看向怀绿,皆没有出声。礼佛是一时兴起,从前也没有同谁提起过,这帮人又怎么会知道的?甚至敢断定,靖安王会出现在如此简陋的车驾当中。
“小辈莫要猖狂,待爷爷会一会你们,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知道瞒不住了,护卫鲁朔翻身下马,长刀出鞘,杀气凛然地喝道,“赵潜,护驾!”
透过帘子的缝隙,眼前一幕姜元初看得清清楚楚,身子僵直发硬,掌心微微冒汗。那帮人来势汹汹,看样子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没有见到沈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对方足有二三十人,而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忙,反而成了拖累。
唯一庆幸的是,沈彻并不在车驾上。
可这也意味着,倘若事情败露,那这批人很有可能兵分两路,直奔靖安王府。
这样一来,沈彻就有危险了。
事不宜迟,也为了拖延时间。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危险的年头,握紧了怀绿的手,小声道,“对不起。”
怀绿以为她是要出去,慌忙拽住她,“娘娘不知道,从前也经常遇见过这样的事,王府护卫皆是殿下精挑细选的,肯定能化险为夷。娘娘只需安心坐着,切莫轻举妄动。”
这回她没有乖乖听话,只是象征性的应下,而后掀起帘子,沉声道,“赵潜,往反方向走,快!”
赵潜愣了愣,但很快想到了什么,抓紧缰绳,调转方向顺着另一条路往京都城内奔去。
怀绿惊出一声冷汗,也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引开那些人的追杀。坐着沈彻的马车跑了,他们定然不会白费精力同鲁朔周旋太久。
可这样一来,就把危险对准了自己。那些人断定沈彻在马车内必然穷追不舍,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看到京都城的守兵,那里都是沈彻的人。
一来能顺理成章地给王府报信,二来也能护住自己的性命。
对策很好,真要这么做,可没那么容易。那帮人之中有人看出了苗头,不说二话提了刀,直奔车驾二来。
羽箭嗖嗖嗖如雨般连绵不绝,射向黑暗中疾驰的马车。赵潜挥舞着风刃一一挡过,正欲往前跑,才发觉前头是一处断头路,下边是深不见底的河崖。
情急之中,只好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