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好意思说给夫君听的,是洪氏回想起,年初二大姐夫妇回来住了几天,顾凝熙对大姐不经意处流露的依赖、竭尽全力逗大姐开心的心意,让她这个弟媳看得脸红心跳,艳羡不已。
这才几日?怎么恩爱夫妇就要分崩离析了?
洪氏本想着,几年之后,夫君对自己还能有大姐夫待内眷的一半甚至三四成,自己就是有福气的妇人了。如今她眼中的神仙眷属,毫无预兆,女方就要抛掉这段姻缘,围观的洪氏心底第一观感是惋惜。
另有现实考量。
她款款走到陶沐贤身边,纤纤玉手搭在男子背上,贴耳哄劝:“夫君,大姐对你寄以厚望,让你进了这间难得的书院,不就是指望你中举做官,延续陶府光耀么?去年因故错过了进士试,待永盛五年,你总要赴考了吧。赴考,你能绕过礼部贡举司么?换言之,你能绕过顾司丞么?”
随着娘子的话语,陶沐贤想到了这一关节,这是他昨夜未及深思的。
是啊,若顾凝熙借着手中职位便利,在进士试上为难自己呢?上一次他参与了巡考,揪出舞弊考生十数人,被冠以“铁面郎君”的绰号。他又在判卷行列,外人不知道一众考官朱砂细笔圈点卷子,出于何等评判,自然包括顾凝熙。
待两年大半之后,自己成为莘莘考生的一员,顾凝熙会不会更是加官进爵?即使他原地踏步,也是主宰自己选举命运一般的存在。
寒窗苦读十载,无非盼着报效朝廷,封妻荫子。若是因为他支持姐姐和离,得罪了顾凝熙,被下了绊子,影响到进士试乃至名落孙山。他陶沐贤心甘情愿么?
洪氏就见夫君皱着眉头,下颚收紧,一言不发,手下男子肩背的筋肉绷起,应该是在沉思。
这才对嚒。洪氏觉得夫君这番能够明晰利弊,去劝劝大姑姐了。或者夫君觉得不好开口,她同样作为女人家,自告奋勇与大姑姐聊聊,解开她心结,也未尝不可。
陶沐贤想通透了,颇觉柳暗花明,嬉笑着将洪氏搭在肩上的手拿到自己手中把玩,说道:“还是娘子考虑得仔细。”
听着洪氏娇羞回应:“妾身也是为了夫君好,为了大姐好。”
陶沐贤点点头,一副遇到知音的喜庆样子,滔滔不绝:“我就说呢,姐姐既然下定了和离之心,怎么依然愁眉不展。必然不是因为黏黏糊糊惦记顾凝熙,说不得,就是担心于我有损,却不知怎么开口宽慰我了。娘子一语点透我这个梦中人,我这就找姐姐说清楚,我才不怕顾凝熙呢,就让姐姐放心大胆、按照自己心意,办好和离事务,也算我这个弟弟一点点心意。”
洪氏绝倒,完全没想到夫君所言,与她暗示的,直接南辕北辙。
“夫君!”她忍不住跺脚,语气娇嗔。
陶沐贤不以为意,已经站起身捯饬自己,头都不回,说道:“大不了,我就不考进士,那又如何。这下子顾凝熙总不能拿捏我了吧。”
话语方落,他已经简单收拾好仪表,家常见人总说得过去了:“娘子,走走,这就去找姐姐。”陶沐贤兴冲冲推着洪氏肩头,一同出门。
洪氏只觉有苦说不出,被动地迈着步伐,索性等着大姑姐劝夫君冷静了,前途一事,岂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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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荷怏怏地披衣起身,觉得一觉醒来,胃肠还是不甚舒爽,半点儿用早膳的念头都没有。她想了想,又捏着手指算了算,吩咐晴芳带小丫鬟准备些红枣蜜姜汤。
昨日痛下决心,然而之后头脑空空。陶心荷告诉自己,今日该打整起精神,细细盘算要与顾凝熙谈论哪些切割事项了。
说起来,顾府自从婚后都是自己在主管,只怕提到什么,顾凝熙都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呢。他该庆幸,自己不是胡搅蛮缠的泼辣女子,不然蒙混着他,和离就分走他大半祖产,也不是难事。
陶心荷长吁口气,还是觉得千头万绪。而且,顾凝熙泡在莫家小院,只怕沉浸在要纳新人的喜悦之中,什么时候会将自己提的和离当真,来陶府商谈尚未可知。
难道,她要不顾颜面,派人去莫家请他过府么?
莫七七会不会以为她在抢人?那样子自己多么丢脸!
听到由远及近、热络络的“姐姐”唤声,陶心荷终于扯出笑意,知道是弟弟人未到声先至,款款行到房门处,推开门扇,迎着来人招呼道:“弟弟,弟妹,早。”
作者有话要说:
用现代话语来描述洪氏的心情,大约就是:
我粉的cp怎么毫无征兆就塌房了?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