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又顿住,开口,“没想好也没关系,招生办还得缠你两天,慢慢想,别一时冲动选错了。”
“想好了。”
阮眠开口。
林学富眼里都是慈祥的笑意:“这么快?高考前让你们写的目标老师看了,你当时给自己的定位还是低了点,现在要重新做选择,还担心你决定不下来呢,没想到这么快……”
“我想去f大。”
“f大的确可以,两所其实不相上下嘛……等等!”林学富笑意停住,看向阮眠,“f大?老师不是说了吗,你之前写的目标院校定位还是低了,你现在应该……”
“老师,我想好了。”
阮眠声音如常,像是早有打算。
林学富于是问她:“为什么这么想去f大?老师知道你想念金融经济类,但是这个专业在北京有更好的啊,而且以你的成绩明明有很大把握!”
阮眠没说话。
林学富又开口:“老师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能告诉老师吗?”
阮眠迟疑片刻,她不确定林学富是否能理解,但仍旧说了。
“我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着林学富,“来自上海。”
后者一怔。
半晌问她,声音有些抖:“周枉那孩子在上海吗?”
阮眠摇摇头:“我不确定。”
但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能。
“你不后悔?”
“不后悔。”
林学富没再说话,只拍拍阮眠的肩膀。
暑假快要过完前,窦佳丽林一白组了局为她送行,拉了一堆人吃火锅。夏天也吃火锅,只有窦佳丽能想出来。他们俩都留在了省内,同一个艺术学校,窦佳丽学舞蹈林一白学体育,美名其曰以后又可以狼狈为奸。
黄毛和鱼头都敬她一杯酒,祝她去了新的学校越来越好。
阮眠酒量很差,推杯换盏间,已经醉了一半。窦佳丽比她喝得多的多,但人比她清醒,于是结束后扛着阮眠带她回家。
八月的官湖,回窦佳丽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小巷,吹着潮湿的风,空气里带着香樟树叶清脆的凉意,阮眠有些恍惚。
窦佳丽就是在这时候开口的,她拎着手里的小包,高跟鞋踩得蹬蹬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扬起手搭在阮眠肩上,指尖惬意垂着,就那么开口:“小绵羊啊,可以告别一切不开心咯。”
她点了点阮眠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臂:“别留恋了,好好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阮眠没接话。
窦佳丽全不在意,说完很快转了话题,她擅长找话题,是那种无聊的天气也能被她聊出花儿来的有趣性格。阮眠跟着她搭茬,两人笑了一路。
只是收拾行李那天,她把一些旧物整理在一起,放进一个铁质圆盒。里面是一个旧的mp3,一把钥匙,还有一本小的错题集。她把这些都锁进盒子里,落锁那一刻,又想起窦佳丽那些话。
“小绵羊啊,可以告别一切不开心咯。”
“别留恋了,好好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可她怎么能忘记呢?
阳光里,冷风里,许多个清晨,许多个傍晚,许多个失眠的深夜,她听着周枉曾经唱过的那首民谣,所有的心事和思念都被埋藏在无声夜里。
站在阳光下的周枉,穿着件黑短袖的周枉,手里拿着篮球冲她笑的周枉,泡青梅酒的周枉,会给她递旺仔牛奶糖的周枉,窝在椅子里低头写题的周枉,势在必得和她说最不怕辛苦的周枉。她贫瘠的青春里为数不多闪着光的回忆,悉数都和周枉相关。
指尖相碰时心里一下子窜起来的电流,他握着她的手在人群中穿行,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被压皱的衣袖,冰天雪地里递给她的红玫瑰,在雪地里用手指画的爱心。习惯了公交车上怕她睡着托着她脑袋的手掌,走路时永远走在外侧的那个人,学校廊道里等她下课时特地拉到领口的校服拉链。
亲吻她额头时微凉的嘴唇触感,少年身上清冽的皂香,四目相对,睫毛眨一下,他会笑。眸子又野又亮,像荒原里的星子。
这样滚烫,这样炽热,叫她怎么忘?
作者有话说:
如果是现实中,可能会就停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