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后的生活平淡如水, 一年匆匆从指尖过。阮眠再没打通过那个电话,就像她给周枉发的微信从未被回复过一样。一切都了无音讯,一切都沉入大海, 阮眠像其他所有高三学生一样,以高考为第一目标, 每天埋头书本。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就这么平静也挺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考试那天是个没什么太阳的阴天,赶上试题并不算难的一年, 阮眠算是得心应手。她只在理综和数学最后的大题上稍多花了点时间, 最后一科写完卷子还剩很多时间。阮眠照例检查一遍, 心里有底了才放下笔, 等铃响交卷。
考场里都在奋笔疾书,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声。阮眠抬眸看窗外,考场外有棵很大的树, 绿叶葱郁,这会儿有阳光穿透树叶缝隙,背后是阴沉的云, 显得光也清冷。
周枉那儿现在天气好吗?还是也这样阴阴沉沉?
他在做什么呢?阮眠无法想象, 脑子里甚至无法具象形成一张构图背景。想到这里, 心略微沉下来。
考场内铃声响,考生交卷。阮眠走出教室,高中三年的篇章在这里彻底画上了句号。再没有三年了, 这么炙热又难忘。
廊道里堆积着千千万万涌出考场的考生, 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对答案, 有的在抱怨某道题太纠结浪费了时间。阮眠从人群中穿行, 听着形形色色不同的讨论声。
直到有人叫住她。
阮眠回头, 对上蒋焕阳的眸子。
他们的考场不在同一层,蒋焕阳考完从六楼一口气跑到三楼,站在阮眠考场门口。他想见她一面。
阮眠难得没有先开口讽刺他。
蒋焕阳开口:“你这次应该发挥的很好吧,我想问一下……我们能在北京再见面吗?”
阮眠摇摇头。
“我指的不是要和你私下见,我说的是在学校里!”蒋焕阳急急辩解,“北京有全国最好的大学,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会在同一个学校吧?”
阮眠看着他,大概出于高中生涯最后一天的缅怀心情,多了几分耐心。
但她仍旧摇头:“不会。”
蒋焕阳一怔,问她:“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阮眠蹙眉,要走。
蒋焕阳在她转身前开口,带着她无法理解的病态执念:“阮眠,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阮眠没说话,蒋焕阳继续道:“你喜欢了周枉多少年,我就喜欢了你多少年。你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
廊道里有风,耳边是那么多人的笑或者泪。
阮眠开口,语气淡:“如果喜欢也能按年算的话,冯子琪才应该是你的选择。”
蒋焕阳猛地一僵,而阮眠看着他,眸子也冷淡。
“冯子琪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或许更早。一直是你,只喜欢你。”
“她喜欢你到什么程度,谁靠近你就是谁错,你说的话她当成铁律,你做的任何事她永远第一个支持。”阮眠挑半边眉,反问:“你怎么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蒋焕阳说不出话,如鲠在喉。
阮眠转身走,背影带风,像个侠士。他好像总是在看她的背影,就像以前也总在看周枉的背影一样。周枉那么高,走的那么快,他不得不仰着头,但仍旧只能永远跟在他背后。
回到学校后天色渐晚,楼道里上上下下有很多同学在搬东西,撕碎的试卷和习题册被扬在半空中,企图宣泄三年苦读终于尘埃落定,然而纸张轻飘飘落在半空,飘飘摇摇才落在地上,像是泄了气,不像想象中那般潇洒快意。
班级里有人组织晚上聚餐,统计要去的人数,阮眠拒绝了。身后是人声鼎沸的教室,她把热闹隔绝在耳后,往老教学楼走。
尘封已久的舞蹈教室门再次被打开,指尖落在琴键上,琴声响了一整晚。
出成绩那天,林学富在班群里让每一个同学查完成绩都向他报个喜,但特地把阮眠叫到学校办公室,比对林一白还紧张。
阮眠问,他就说“那小子的成绩有什么好查的?上天了也就考个好点的二本。”原本阮眠要自己查,但林学富坚持他来输入准考证号,不知道是老花眼看不清还是手有点抖,数字输错了好几次。
直到页面真的跳出来,一老一少皆呼吸一窒——
没有成绩显示!
但下面有一行小字:您的位次已进入全省前50名。
阮眠一下没缓过来,林学富这下比她反应更快,爆发出笑声。他没说话,笑了好一会,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才开口:“好啊好啊!咱们学校终于也出全省前50的同学了!”
同时桌上手机响起,另一边数学老师也打电话来,通报蒋焕阳也进入全省前50。林学富笑的更欢,没浪费时间,挂了电话。
他转头,笑眯眯看着阮眠:“老师放心了!这下全国的学校你想上哪个就能上哪个,估计下午就能接到好几个招生办的电话了!”
阮眠也笑着点头。
林学富问她:“想上哪个学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