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
她还惊讶于某人突然的转变。
原来是这样。
如果他没有做这些, 或许冯子琪会变本加厉,不好的谣言会像滚雪球一样越卷越大,虽然阮眠不在意这些, 然而周枉的这些行动替她省去了多少麻烦,她心知肚明。
阮眠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惊讶。
竟然有这个年纪的男孩, 能心细到为她考虑好这一步、下一步、还有下下步。
太阳落下山头,深蓝色天空夹杂着夏季傍晚才有的暧昧的粉色。风还在吹,手臂凉凉的,拿着玻璃瓶的手也凉凉的。
于是她玻璃瓶放下。
周枉就是在这时候开口的:“送你回家。”
阮眠愣了下, 下意识回:“……我还不想回去。”
大概因为这段时间在周枉的庇佑下太过肆意, 从来没有这么想逃离过那个让人窒息的家。
然而周枉没像往常那样说好, 他晃了晃手里空了的玻璃瓶, 余下的细碎冰块和玻璃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不行。”
他声音好哑。
阮眠一愣:“为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因为再待下去我会忍不住亲你。”周枉抬眸,盯着对面的女孩,“我现在就已经很想了。”
阮眠的脸颊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飞速窜红, 一路蔓延到耳尖。
她移开视线,慌乱收拾东西:“很晚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放在一旁玻璃瓶一不小心被碰到, 阮眠轻轻“啊”了一声。
被周枉听到了。
“喜欢的话改天我再送你。”
阮眠还沉浸在失去美酒的悲伤中, 嘟囔:“好可惜……”
周枉低笑了下。
“明天我做好送你。”
但是是周末……
阮眠蹙眉, 又听他开口:“送到你家。”
是在八点多到家的,刚刚迎来小城里最热闹的夜晚时间,防盗门的锁扣被手里的钥匙打开, 阮眠被客厅里亮着的灯光晃了眼睛。
竟然不像往常那样安静。
厨房有热菜出锅的声音, 冒着炒肉的香气, 还夹杂着并不愉快的争吵声。
“你什么意思李国超, 阮眠不是你亲生的就能被你这么对待?”
“我也没办法啊。”
“她不是你女儿你不心疼是吧?”
“……”
“你以为我当初是没别的男人选了是吧?现在这么欺负我们。”
“你要是想离婚就直说!”
第一次听阮芳梅说这句话, 阮眠一怔。
静了半晌,李国超接话,语气很暴躁:“老子哪句话说要离婚了!”
“那你干的都是什么事!”
“没办法啊我都说没办法,而且她马上就高考完读大学了,没必要……”
阮芳梅嗓子吼的尖细:“谁和你说没必要!我心疼我女儿!”
“行!你要是心疼那你就在这和她过,别住我房子里!”
……
李国超快步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站在客厅的阮眠时脚步一顿,继而冷眼移开,像是憎恶般走进卧室,“砰”一声!
主卧门被砸上了。
阮眠走进厨房,看到站在饭桌前的阮芳梅,围裙解了一半,眼睛有些红。
“来吃饭。”
她这么说。
然后阮眠就坐下了,盛了满满一碗饭,夹了很多菜。那天晚上其实她已经吃的很饱了,但还是把整碗饭都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阮芳梅给她盛汤,是炖了一下午的鸡汤,很鲜。
阮眠喝到第三口时,听见阮芳梅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个特别特别重大的决定。
等她把汤都喝完时,听到阮芳梅和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阮眠看向她,阮芳梅眼神闪烁,带着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痛苦神色。然而等阮眠开口想问出那句话时,阮芳梅已经起身收拾碗筷了。
“快回房间休息吧,妈妈来收。”
夜里做梦,又梦到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阮芳梅的朋友带着小孩来家里玩,长相很可爱,那么小就很会说话讨大人喜欢。
阮芳梅很喜欢他,有空就逗那个小孩,客厅里都是笑声。她们让阮眠也一起去玩,她才不去,她二年级了,已经不是要在大人面前装可爱的年纪了。
而且她好讨厌那个死小孩。
死小孩夺走了阮芳梅对她的爱,阮眠好难过。但她没告诉阮芳梅,自己偷偷躲在房间里哭,难过到用手砰砰砸墙,企图阮芳梅能注意到她手上的细小伤口心疼她关爱她。
可是阮芳梅没有注意到。
他们走的那天,阮眠终于没忍住扑在阮芳梅怀里大哭了一场,问她为什么要喜欢那个死小孩,是不是不爱眠眠宝贝了。
阮芳梅笑着说怎么可能,她最爱最爱的就是眠眠宝贝。
在梦里阮眠又问了一遍。
可是阮芳梅这次没有再笑着回答了,她只是那么看着阮眠,看得阮眠心里好难过,像是有石头压在心脏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