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堂课是数学, 老师开了个新知识点,有点难度。阮眠在理科方面向来消化的慢一些,下课铃响还在琢磨刚才的课堂笔记。
大多数人比她先走, 急着去食堂吃晚饭,一会儿还要回来上晚自习。而今天的同学似乎比往常都喧闹和亢奋, 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一阵压着一阵涌到耳朵边,让她快要学不下去。
阵仗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明星似的。
等等。
大明星?
阮眠侧过头往外看,正好对上出了教室又跑回来的段小敏:“天呐眠眠,周枉在教室外面, 是来接你下课的吧!”
段小敏自觉移开一些距离, 隔着教室透明的大敞着的玻璃窗户, 整个视野中心都是周枉。
是穿着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周枉。
明明打球那会儿还穿着运动裤宽短袖, 现在校服拉链已经拉到领口,一副优等生的样子。但即便是穿着一身乖制服,闲倚着走廊的慵懒样子还是够痞, 看起来就不好惹,是那种很难搞的优等生。
从教室走出去的人都脚步一顿,看他一眼, 又回头望阮眠一眼, 继而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仿佛周枉脸上写着“老子来等阮眠”几个大字。
而其他班下课经过的同学也纷纷慢了步子,观望着、讨论着。鼎鼎大名的“周枉”他们都知道,但人平时神出鬼没的也没来几次学校, 来了也不会靠近高一1班这种学术重地。
这种只活在传闻里的人, 但凡出场必定被人高调关注, 更何况是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场合。
然而周枉本人全然无视周遭的关注, 俨然一副习惯了的漠然样子, 对阮眠倒是耐心,两分钟前还给她发了条消息。
【慢慢写,门口等你。】
阮眠问他哪个门口的消息就在这一秒得到了回复——
【你教室。】
明明前几天晚上让他走学校正门一起出去还不愿意,说人多会被看到。
啧。
她本想等人少点儿再出去,结果人群迟迟不散,显然一副看戏的样子。这种场面也学不进去,干脆收东西,把复习预习的课本和作业都装进书包里,出去。
偏偏周枉还调侃她一句:“读完圣贤书了?”
“托你的福,没有。”
某人则笑嘻嘻,全然无视周围群众们的目光和阮眠往楼梯口走。
“再送你个福气怎么样?”
……
还玩上梗了。
“……什么福气?”
“不是想尝尝青梅酒么。”
正好这周没有播音安排,阮眠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终于可以喝了呀?”
还是傍晚,还是上次那条并不太热闹的小巷,能闻到矮楼正在炒菜的人家开着窗透出来的饭菜香,炒的大概是蒜苗小炒腊肉干,一道阮眠喜欢的官湖特色菜。
周枉家就在最老的那栋楼,上到四楼,门口贴着很多写着号码的小广告,还有印着借高利贷字样的红色喷漆。
阮眠略微震惊,而周枉说的比她想的快:“以前的老住户几乎都搬走了,就剩下一些老人和没什么好工作的租户。”
说完这句,顿了下。
“家里我每天都打扫,挺干净的。”
他补了一句。
阮眠刚想说点什么,门开了。
客厅里开着窗,夕阳从纱窗里透进来。显然家里都是老家具,连电视都没换成智能款,还是很多年以前那种厚重的大块头彩色电视,顶上放着个数字机顶盒。
但真的很干净,连白色纱布窗帘都没有一点儿污垢。
“坐,在这等我两分钟。”
家里没人,很安静。而像是长时间没说话似的,周枉声音有些发哑。
阮眠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了周枉给她递的水。
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厨房里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阮眠放下水杯,走过去。看见周枉从略高一些的柜子里拿出一大罐青梅泡酒,颜色很漂亮,像晶莹剔透的琥珀。
看到她过来,周枉开口:“青梅酒度数不低,我调下。”
阮眠点头,倚着厨房的门看他的动作。
周枉这会儿已经低着头在调度数,他在一个小杯里倒了三分之一清水,又加了些青梅果汁,摇匀倒入空的玻璃小罐里,又扔了些山楂叶进去。
显然经常在厨房,动作很利落。
这么看着,突然又想到在球场上跃起进三分的身影来,平时走路就连穿件撞衫率极高的官湖校服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看着就像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竟然也在厨房里这么忙活。
而周枉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她。
“能喝冰的吗?”
啊。
阮眠反应了下,答:“可以。”
然后就是冰块丁零哐当掉进玻璃罐里的声音,和酒精混合发出轻微的“呲”声,听起来比刚过去的夏天总吃的冰棒还要凉爽。
周枉边合盖,边拨通了个号码。
他侧着头听电话:“彪哥,对。还是招牌各来两份,不要羊肉串……然后再加四串千页豆腐,骨肉相连,香菜卷,一份烤茄子。”
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阮眠想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恋了。
“还想吃别的吗?”
周枉看过来,发现她似乎在走神,叫她名字:“阮眠。”
“啊,不用了。”
于是他点头,回电话:“就这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