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作完全不记得回家以后的事,眼神看向房间的每个角落,唯独不和季以川对视。
“所以——”
他的声音沉沉,婉转的语调别有深意。
“嗯?”
只听清脆声响后,他一口未动就已放下叉子,抱手侧身好整以暇瞧着她。
“还和我离婚吗?”
倪言的眼神瞬间被震了回来,与他对视,片刻烧红了脸。
她结巴地说:“没,没……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你好奇怪。”
季以川笑而不语静看她。
倪言坐立不安,手缩进衣袖中。
她狡辩起来:“我喝醉后有时会说胡话,不用放心上。”
季以川问她:“当真都是胡话?”
他的表情很显然不这么认为,更像是在刻意逗她。
倪言红着脸,振振有词:“当然,酒精上头,情绪容易失控。说的话做的事都不能算数。”
说完她还是不满意,又画蛇添足道:“我不是那种会吃醋的人。”
她摇着头,竭力地否认,倒更像是不打自招。
季以川托着下巴,笑着问她:“前两次呢?”
倪言愣住:“前两次?”
他点破她:“你不记得了。”
倪言承认,低着头又抬眼:“我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季以川说:“做了,也说了。”
他讲话讲一半,勾起倪言的好奇心却不负责。
倪言欲言又止,看着他,不肯拉下脸再问他自己做了什么。她生怕是一些丢脸又荒唐的事。
她背过身,赌气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霓虹夜色。
季以川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想让我帮助你回忆么?”
她不答。
嘴唇微微抿在一起,眼神透出倔。
轻笑一声后,季以川箍住她的肩,轻轻扳转她的身体,一双藏着淡淡怨气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季以川抬起眉梢,用动作问询倪言。
倪言仍旧是默不作声,算作是默认。
继而一个轻柔而又温暖的吻落下。
倪言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亲吻,片刻后闭上了双眼,回应起他的动作。
她喜欢亲吻他的上唇,一如季以川喜欢亲吻她的下唇。交错重叠着,溢着清新的果香味。
她很喜欢,也很沉醉。
浅浅的一吻结束,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倪言大口喘着气,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他身上。
季以川问她:“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
倪言想了想回答:“在我租的房子中。”
他说:“不对。”
倪言:“怎么不对?”
季以川说:“是在炸串店前。”
炸串店?
倪言回想着,她与季以川一同吃炸串只有在宁波那一次。那晚她确实喝了不少酒,最后的记忆是那忽闪的路灯。
后来呢?
倪言皱起眉头努力回想。
她好像抬起头看了夜晚的天空,他好像问她为什么同意与他在一起。
她说了什么?她说“因为喜欢你啊”。
再然后,倪言想了起来。
那晚晕眩朦胧的视野从天空忽然变成了眼前的他。
还有那个沾着酒气的亲吻。
是她主动。
倪言被这忽然涌来的记忆震到,一下推开季以川,接着连同第一次醉酒后的记忆也回来了。
居然是她先对他说的——她对他有好感。
季以川被推到沙发的最左边问:“想起来了?”
倪言想狡辩,却想不到说辞:“我不是……都说了喝醉以后的事不能做数。”
“你想抵赖。”
倪言急巴巴地说:“没有!但是我……是我先表白的怎么样!”
她有些生气了。
他这么逼迫她,就是想让她承认是她先动心吗?
季以川坐近了些,双肘搁在膝盖上,垂眸看着前方的茶几。他像是自我安慰地笑了下,眼神柔和地像天上的云朵。
“那时候,我很庆幸你不讨厌我。”
倪言怔了怔。
他说:“对于你是否会喜欢我这件事,我没有把握。所以我很高兴听见你那么说。”
他转过头看着她,幽深的眼眸难以看穿:“让我知道——我有机会了。”
而后沉默的时间里,倪言听见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声,砰砰地好似比跑步时还要快。
她不了解他的过往,却仿佛觉得他渴望她是一件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事。她不想这么自恋,却无法不这么想。
飘忽的视线游移在他身上,最后定定地落在他右手臂上的伤疤处。
轻轻抚过,从那微凉的皮肤上陡然升起的伤疤在亲吻她的指腹。她能感受到那细微的凹凸,让她有了什么东西在灼烧的错觉。
指尖停留在那道陌生的伤疤上。
她问他,也是问自己的内心。
“可以告诉我这里的故事吗?是意外还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