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决心的倪言在房间里录制了一则视频, 内容主旨在说明自己将要休息一段时间专心备考。
视频里她身穿一条浅蓝色的无袖长裙,外面裹了一件针织薄外套,入镜的背景只有空荡荡的墙壁和角落里的一盏落地灯。
视频发出不久, 倪言就收到了许多评论,大致分为三派。
一派言语温柔,祝福倪言考试顺利。
一派关心视频内容,询问何时复更。
最后一派喜欢揣测心理, 明里暗里表示倪言是不是心虚了,才会选择避风头。
倪言发觉最近同学群里安静了不少, 偶尔聊起八卦也不再是与她有关的, 倪言有些不明所以。
或许是她对秦冉的态度终于让对方意识到了她的不悦。
也或许是林则睿终于死心, 便不再四处装作可怜寻找说客。
她享受着这样安定的生活。
有日秋丽莉跑来告诉她真相。
原来是当日在北京的那位金发女郎不知怎的找到了林则睿的公司,大闹了一场。
听说林则睿脱口而出叫她alice,女人气得脖子都红了, 她说她叫anna。
那日的荒唐事发生后,林则睿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什么话也没有留。
anna才23岁的年纪,没见过像林则睿这样的男人。
要么你情我愿好聚好散,要么约会一段时间。
她很生气,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林则睿有女朋友,他们相处的那几次中,林则睿从未提及。
她将感情的事看得轻,但没有插足的癖好。
林则睿让她不明不白地背上了愧疚感,她很愤怒。
听说那日公司里全是anna狂飙的英文,响彻整栋楼,隔间办公室里的员工都佯装路过来看热闹。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林则睿是个多没有担当的懦夫。看客中不乏拿起手机录制视频的人。
他竭力反驳却句句都在承认他们上/床的事实。
做过的事, 怎么可能不留痕迹。
一时之间林则睿在公司、同学、朋友间的形象一落千丈。
再没有人为他说话。
只不过他们同样拉不下脸来向倪言道歉。先前的种种历历在目,没人愿意打自己的脸。
于是视频下开始出现安慰倪言的话语。
倪言托着下巴看这些信息。
这也是他作茧自缚,怪不得别人。
这时她的房门被敲响,她转着椅子,脚背卡在桌下的拐角,一时挣脱不开,急忙忙冲门外喊:“进来吧。”
季以川推开门走入,手里端着果盘,切好了多样水果。
倪言挣扎着把脚拔了出来,却失去平衡一下栽倒,季以川低身充当了她的缓冲垫。两人结结实实地栽倒在人资拼接的实木地板上,倪言的下巴磕在季以川的胸膛上,疼得瞬间飙出眼泪。
她坐起身,揉着下巴说:“真是石头做的。”
季以川撑地半坐起,倪言的一条腿跨在他的膝上,坐得离他很近。
他不作声,倪言便看向他。
她想了想补充说:“比地板好些。”
苍白的解释。
季以川低头笑了笑。
他说:“明天去挑选礼服,有时间吗?”
倪言摸着下巴的手顿了顿:“是为了你哥的生日吗?”
他点头。
倪言问他:“可不可以穿条普通点的裙子?”
上次的礼服美则美矣,可她站得久了,不仅脚被勒得生疼,连腰下都被勒出一道道痕来。
与其说是修身,不如说是把人的腰掐成柳条。
“嗯。”
倪言站起身,理了理衣角:“那不用买,我有好多条裙子。”
她不客气地绕过季以川,打开侧卧的衣柜,垫着脚从衣杆上取下三条裙子,依次摆开。
“哪件好?”
季以川起身回头看:“都好。”
倪言蹙起眉:“我要的不是这种答案。要不我试穿一下你再看?”
说着她转身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进进出出数次,从蓝色到红色再到绿色。倪言的肤色冷白,几乎没有什么不合适她的颜色。
季以川坐在座椅上,交叠着腿细看。他一直没说话,眸光沉沉。
到最后一件,倪言终于不耐:“你说句话如何?”
季以川垂手说:“最后的。”
最后一条是一件墨绿色的中长裙,腰身收紧但舒适,领口微荡几条褶。深沉的绿色最衬她的肤色,雪白无暇,凸显气质的同时不显沉闷。
等到了约定的那天,倪言身穿这条裙子和季以川一同回到了季家。
季以山的生日宴不像顾西言的那般浮夸,既没有额外定宴会地点,也没有把圈里无论认识与否的老少都请个遍。
零零总总几十人,全部分散在季家的各处。
顾西言也来了,他见了倪言不吝啬赞美。
他转了一圈打量倪言的穿着道:“太美了,这是哪家的高定?”
倪言:“不是……”
顾西言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是成衣?我对时尚关注得不多,可能不太了解。”
倪言扯了扯裙身:“网上买的。”
顾西言愣住:“诶?”
倪言补充了价格:“320。”
“美金?”
“——人民币。”
顾西言沉默了,靠着季以川的肩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季以川没理他忽然犯上的戏瘾,牵着倪言的手坐到客厅落地窗边。
生日宴会的主人公姗姗来迟,一身着装笔挺贵气,只不过脖子上似乎有道被人抓过的痕迹。
倪言细细端详起季以山,他和季以川有三份相似,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只不过气质截然不同。
季以川冷脸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难以接近的高冷,微笑起来则十分温柔。
而季以川一旦面无表情,就总给人一种他在计划什么阴谋的感觉,论第一眼印象,简直比季以川还要差。他笑起来时更糟糕,像是阴谋已得逞。
顾西言屁颠屁颠地坐到季以川和倪言身旁,他捣蛋的样子让人丝毫看不出来他已经是三十岁的人。
顾西言是带着八卦来的,他凑近两人,压低了上身,语气神秘:“我听说,他今天带了一个女人来。”
季以川垂眸看向他,又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有阴谋的季以山。
顾西言小嘴叭叭地说着:“从美国带回来的。”
倪言总共和季以山也才见了一面,毫无了解,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奇心。
顾西言回头看像是在找着什么的季以山:“等下应该能看到本尊。”
虽说生日宴的主人公是季以山,可很少露面的季以川也成了焦点。
一半人拥在季以山面前说着祝贺词,另外一半人游移到季以川身边,有些没见过倪言,便好奇地盯着她瞧。
旁人问:“这位是?”
季以川说:“我太太。”
又问:“原来如此。不过怎么都没听说你结婚的消息?婚礼何时举办定下了吗?”
季以川:“还没有。”
另一个人又说:“这和关家的亲事便作罢了?”
边上的人接过问题:“不然呢?都结婚了还说这。”他向季以川堆起略显谄媚的笑容,“季太太是哪家千金呢?”
倪言略微低了低头,手指交叠:“我不是……”
季以川淡淡说:“倪家。”
“倪家?没听说过啊。是国外回来的吗?”
季以川搂住了倪言的腰一起起身:“现在你听说了。”
一旁的人嘴角抽搐一下,尴尬地笑了笑。
大家心知肚明,这位季太太恐怕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随着夸张的生日蛋糕入场,季以川也站到桌边,手持蛋糕切刀。
所有人等着他许愿时,露台上忽然跌落一个人,只听她结实地摔在了地上,是从楼上的窗户跳下来的。一身浮夸的颜色像是打翻了调色盘,她不顾腿上的疼痛,直直地冲向季以山。
女人发出的声响巨大,季以山早看见她了,却没有躲闪,视线追着越来越靠近的她。
只见她看也不看就抓起桌上蛋糕的一部分,用力地扔向了季以山。
奶油飞溅到他脸上,他却没眨眼。
女人提了声调,满脸怒气地瞧着他:“你这叫非法拘禁!”
倪言正惊讶于季以川的哥哥会做这种事。
季以山沉沉地说:“我没有。”
女人不服:“你就有!”
季伊依和关正连忙起身:“这位小姐,请问发生了什么?”
女人转过身,觑了一眼和蔼可亲的季伊依,又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关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