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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买下的这院子实在不算大,但他的本意也只是想在这里歇脚,没打算长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湛华走进了院子里,季怀走到他身后将门直接锁死,生怕一不小心人就不见了。
“季兄——”湛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给大门上了铁链。
季怀手里还攥着小半截锁链,闻声转过头来,那神情让湛华怀疑他想锁的其实不是大门而是他本人。
湛华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季怀将锁链扣好,一本正经道:“最近小贼多,锁上安全。”
湛华将信将疑。
季怀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个纯良的笑容,“你先歇歇,我去把这些吃食热一热。”
之前他在街上买的熟食,本来打算就米饭,但是现在米没买到,也只能先凑合一下了。
季怀熟练地烧起了锅,将买的吃食放进去,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
话本里故人重逢,若是一方手里拿着东西,必然要惊讶地松手后退,东西摔落一地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若是碗筷或者金玉珊瑚之类的宝物就更好了,响声更能衬托出气氛。
但他不仅没后退,另一只手里的吃食还攥得死紧。
也没惊喜地掉下眼泪或者一把将湛华抱进怀里,或者如同他最希望的那样,不顾场合亲他个天昏地暗。
季怀望着升腾而起的氤氲的雾气愣神。
难道真的如同某个人所说,能不能找到湛华其实没那么重要,因为他找的根本不是湛华,而是披着情深外壳的自我惩罚。
不应该是这样。
季怀皱起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得平静安详,这让他恼怒又愤懑。
“季兄?”湛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传来了脚步声。
湛华在他旁边的木块上坐了下来。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厨房里也没有点灯,窗外的风有些急促,带着暮春的沁凉,炉灶里跃动的火光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昏黄。
“不用喊我季兄,你以前都是喊我季怀的。”季怀往炉灶里扔了块木头,偏过头来看他。
湛华的一半的脸在火光下格外好看,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晰,“季怀。”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食物的香味裹挟着木柴燃烧的烟呛气在狭小的房间里缭绕不散,季怀的眼眶突然被炉火烘烤得有些发烫。
他晦暗无光的前二十年,和湛华纠缠的荒诞的那一年,还有后来这浑浑噩噩的十一年,好像都随着这声季怀落进了火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就坐在这里,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春天的晚上,在这个寒酸又普通的小厨房里,和湛华并肩挨在一起,等着一顿并不怎么美味的晚饭。
就已经很足够了。
“冷么?”他问湛华。
“有点儿。”湛华伸手去烤炉子里的火。
季怀脱掉身上的外袍,披到了湛华身上。
湛华又转过头来看他。
季怀手里拿着根树枝,垂眸拨弄着灶膛里烧脆了的柴火,“烤鸡蒸了之后可能就没那么好吃了。”
“为什么?”湛华也从旁边抽了根树枝,帮他一起戳那露出来的柴。
“因为它是一只烤鸡。”季怀拿着树枝敲了敲湛华的树枝,“时间太久变凉了不好吃,蒸了之后里面水分太多,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味道了,变成了一只四不像鸡。”
湛华盯着冒热气的锅子,语气笃定道:“但它还是一只鸡。”
季怀冷不丁被噎了一下。
“我半个月的没吃肉了。”湛华转过头来神情认真,目光中隐约带着几分期待。
季怀心疼之余又有些好笑,“马上就好了。”
湛华盯着锅子的目光实在炙热,季怀本来还想再蒸一会儿,但是见状只好将四不像鸡端了出来。
湛华吃得很快,但又干净利落,只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季怀,你不吃吗?”湛华抬起头来看他,在烛火映照之下,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打上了浅浅的阴影,看得季怀心里一片酸软。
“我不饿,之前吃过了。”季怀递给他一根鸡腿,“你喜欢就多吃点。”
湛华风卷残云,盘子里只剩下七零八落的鸡骨架。
季怀拿着块湿帕子给他擦手。
湛华直白的目光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他刚准备让湛华自己擦,就突然听见湛华问道:“季怀,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隔着湿润的帕子,他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指腹。
季怀缓缓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