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 雪落渐缓,季怀站在衣冠巷的巷口,看着自巷口延伸至黑暗处的两排白纸灯笼, 无端觉得阴气森然。
“衣冠巷阴气重, 建起的学堂和房屋大多荒废, 干脆就改做了义庄。”湛华在他身后道:“西边的游牧民族常来骚扰,石源城多战事,死去的士兵就会被暂时安置在此处。”
所以会挂上白纸灯笼。
季怀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两个人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湛华道:“既然是在衣冠巷,那极大可能就是藏在义庄之中, 这里有许多尸骨无人认领,会有人将其收敛起来放置一处。”
季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好像对石源城很熟悉?”
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音,白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烛火晃动。
湛华的目光意味不明, 声音透过雪幕落尽了季怀的耳朵里,“我幼时在石源城长大。”
季怀愣了一下,“你家在石源城?”
湛华冲他勾了勾嘴角,“我没有家。”
不等季怀再问,义庄厚重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玉冲湛华点头, “主子,都解决了。”
季怀看着南玉衣袖上沾着的血,目光一顿,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南玉见状转头默默翻了个白眼。
义庄颇大, 湛华道:“去存放尸骨的房间看看。”
谁知三人走到门口,旁边却突然闪过一道冷光,南玉眼疾手快抬剑一挡,尚未还手,便听对方惊讶道:“主子?南玉?”
却正是灰头土脸的明夜,衣袖上全是殷红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南玉见他这幅惨状,忍不住问道。
“被郁章和唐建追杀的人是仓空门的赵越。”明夜收起剑,“我好心送他入城,他竟然暗算于我,我一路逃到了这里。”
南玉:“…………”
虽然事实充分,但是她对自己这个搭档再了解不过了,天塌了他才会“好心”帮人,怕不是有利可图结果碰上了硬茬子。
可这话是万万不能在主子面前说的。
季怀听闻赵越的名字,忍不住问道:“那赵越现下在何处?”
明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在是石源城内。”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一股凛然的冷意,一抬头便对上了湛华略带警告的目光。
南玉站在湛华背后,对他投以一个复杂的眼神,大致意思就是:主子跟那个狐狸精药引子好上了你最好对他说话客气一点不然主子心情不好就一根断魂丝把你断成八块还不赶紧道歉!
看着南玉挤眉弄眼的明夜:??
什么毛病?
正当明夜要开口问,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听声音数量还不少,湛华当机立断,“躲起来。”
四个人分开躲藏,季怀被湛华拉着跳上了房梁,躲在了粗大的立柱后面。
义庄的门被轰然踹开。
“他进了义庄,身受重伤肯定跑不远!给我搜!”正是赵越的声音。
无数着甲胄的士兵顿时在义庄四散而开。
“报!有人打昏绑在了后堂!”有人来报。
“带上来。”赵越站在义庄门口,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眉眼冷冽。
被带上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腿脚还不利索,被人泼了冷水幽幽转醒,神色惊恐地望着这些士兵。
“谁来过?”赵越问他。
“小的……小的没看清对方的脸,不过听声音像名女子。”那人哆哆嗦嗦道:“她上来就将小的打晕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赵越脸色一沉。
躲在房梁上的季怀想探出头去看,却被湛华一把按住肩膀抵在了梁柱上。
季怀在昏暗的光线下抬眼看向他。
“你要跟他走?”湛华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自觉带上了威胁和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