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这话的人换成魏平奚,自荐枕席的人没准真能从太师府排到京城城门。
这人天生有这样古怪的魅力,站在那不露声色招惹男人,一开口也能招惹女人。
不说京城,京城世家女子多矜持,装模作样的本事恐怕要剖出心来才能知道所思所想,回到陵南府若四小姐说想玩女人,真要挤的话,挤破头也没郁枝的份。
郁枝脸颊生热,没吱声,软着腿跟随四小姐迈进寸土寸金的暖水阁。
暖水阁被京城百姓私下里称为‘神仙地’,顾名思义神仙来了都不想走。
郁枝第一次来,看什么都觉新鲜。
魏平奚见惯她小土包子的模样,笑眼璀璨:“是不是喜欢这?我也喜欢。”
白衣侍者迎上前来:“贵客几位?”
“两位。”
她翻翻袖袋,翻出一块猫爪大小的圆形铭牌。
看清铭牌侍者面色微惊。
水气蒸腾、雅乐绕梁的暖水阁,穿过一道道长廊,走到最里面一扇门被推开:“贵人,请。”
他躬身退去。
不到半刻钟,陆续有侍者送上各样鲜果茶点,郁枝环顾四小姐口中的‘神仙宝地’,破天荒生出一种明悟:帝王家的汤池也不过如此了罢!
她将这想法说给某人听,某人笑得牙不见眼:“你道这暖水阁是谁的产业?”
“谁的?不会是陛下的罢?”
“差不多,差不多。”她捡了一片瓜果喂到嘴里。
郁枝福至心灵:“你是说,暖水阁是皇后娘娘的地方?”
汁水清甜,魏平奚屈指轻轻弹在她脑门:“还不算太笨。”
她解了衣衫走进温泉池,水流吻过四小姐细腻瓷白的肌肤,秀发如瀑,覆在玉白的脊背。
雪肌乌发,迷惑了郁枝的双眼。
顾不得脑门传来的疼,那点疼和看到仙女的冲击根本不值一提。
饶是不是第一次看,可……
郁枝身体起了燥。
这身子还是第一次被勾得失态至此。
“铭牌是姨母送的,这是早几年暖水阁建成特意给我留的一间房,随便我玩,不花一文钱。”
“免费的啊。”
魏平奚转过身来面対她,细长柔软的双臂搭在水池边沿,眼睛温柔明亮:“怎么办,你这小土包子的味儿又熏到我了。”
“……”
郁枝羞臊地深呼一口气,不明白为何有人能用溺死人的口吻说出让人想跳河的话。
“土包子。”
“我不是土包子。”
四小姐等的就是她这句,得寸进尺:“那就脱给我看,本小姐要看看没了包子皮,你里面藏的什么馅儿。”
有人在暖水阁搂着宠妾玩出花来,有人在扫雪街静听风雪。
“都有谁跳出来,记下了吗?”
“记下了,打头的是宋家幼子,被四小姐用一肉片烫得满嘴泡,之后领头闹事的是张家嫡长子……”
大宫女宁游将在宴四方挑衅魏平奚的名单递上去。
皇后娘娘有过目不忘之能,看一遍就会谨记在心:“宋家、张家,这都是当年极力上奏恳请陛下广开后宫的世家。”
“这些人打压四小姐,固然対她不满,也是存着侥幸的心,看看娘娘是否会出手护下她,没想到被云章长公主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是一些小鱼小虾罢了。”
宁游觑着她脸色,低声道:“太后去了趟皎月宫,是笑着出来的。”
“阿游。”
“奴婢在。”
“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少年了?”
她不假思索:“奴婢十三岁侍候娘娘,至今已有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挺长的岁月了。
颜袖侧身看向广袤的天地,天地之辽阔,总能提醒人的渺小,即便是中宫之主,也有诸多力所不能及。
她问:“你说,杳儿是不是我的女儿?”
宁游一怔,旋即惶然跪地:“娘娘!这玩笑开不得!”
天家血脉,怎可有假?
世人都知道的道理,皇后娘娘怎能不知?
正因为是天家血脉,所以不能有半点差池。
颜袖大度,终究有外人不能触碰的底线。
她唯二不能触碰的底线,一为心头挚爱,二为她与陛下所生的女儿。
那是她与季萦等了许久盼了许久,祈求上天垂怜赐下的亲骨肉。
可笑的是,说是亲骨肉,如今皎月宫里住着的是亲是疏又要另当别论。
她有太多不可与外人道的猜疑。
皇室血统,一字真,一字假,都要讲究证据。倘要不管不顾翻出来,指不定底下会翻出多骇人的浪。
而无论是真是假,在大鱼浮出水面前她都得忍。
百忍,方能成钢。
“阿容呢?”
大宫女长舒一口气:“还在陵南,与郁姨娘的娘亲叙旧呢。”
颜袖轻笑:“她晚点回来也好,你起来罢。”
“是,娘娘。”
“奚奚呢?”
宁游眉眼轻松两分:“四小姐带郁姨娘去了暖水阁,这会,怕是正闹着呢。”
闹。
这词用得极妙。
皇后娘娘难得促狭,嗔怪一声:“这么闹腾也不怕亏了身子,去,备份大礼,给咱们四小姐好好补补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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