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人了,大黄?枝枝,你听到他那狗名没?”
魏平奚仗着冰境没人认识她,很是放飞自我,眉间尽是舒朗:“好狗好狗,你这名字多好,喊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条好狗!有你一条好狗,打败冰境无对手,快跑!”
“……”
郁枝看到此一幕,才真信了四小姐小她五岁。
十八岁,鲜花明媚的年纪,确实不该整日阴沉沉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十八岁该怎样呢?
就该有一往无前的冲势啊。
之前见到的四小姐,有仙气,也有温柔,有阴晴不定,也有设局报复的毒辣。
唯独少了眼下这份鲜活。
郁枝跟着大笑起来:“好狗好狗,快跑呀!”
冗长的雪道,一狗当先,身后无数狗在追。
疯狗疯起来有着睥睨天下群狗之势,郁枝和四小姐的头发热烈飞扬,发与发交缠亲吻。
路终有尽头。
尽头之处,魏平奚抱着美人从车里下来,问侍者:“我赢了多少?”
侍者抱着金算盘噼里啪啦拨弄,因下注之人太多,且在这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一场竞赌算下来合计超过三万两!
“三万两?”魏四小姐微微不满,似是感叹京城多‘穷狗’,随意道:“那就用三万两包下今日的【冰境】,可行?”
如非遇到今日这般的豪赌,公子哥们来【冰境】一日的花销加起来不到一万,贵人以三万包【冰境】一日,除非和钱过不去,否则谁会拒绝?
侍者欢欢喜喜应了。
“那好,今日的【冰境】不接待男子,只准女子入内。你懂我的意思罢?”
“懂,懂。贵人稍等。”
玄衣公子驾狗而来,气还没喘匀听到这话,眼前一晕:“你玩真的?”
“谁和你玩假的?”魏平奚下巴微抬:“你服不服?”
整座冰境排行榜上的高手都没比过一个初学者,公子哥咬牙:“服!”
他自打了脸,不等侍者委婉劝退,痛快出了冰境。
瞧不起女子的男人结果被一女子全部赶出来,此事半个时辰内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那人是四小姐罢?”
“哪个四小姐?”
“天底下有几个如此能耐的四小姐,当然是魏四小姐!”
“冰境里面的权贵都被赶了出来,三万两,包冰境一天,一天之内只接待女子。”
“豪气!”
“可不是豪气?凭一只无人驯服的疯狗赢了所有人,这位是四小姐,怪不得要人又爱又恨。”
“她还在冰境?”
“离开了。好似是带着她的妾室出来玩。”
“她的妾室?”
“……”
京城是个不讲理的地方,但京城又是个讲理的地方。起码冰境说到做到这一日只接待女子入场。
世家贵女们寻常出门总是路过冰境而不入,不是不想入内,是里面全是男子,男女有别。
再者当着男子,玩不尽兴。
如今有了大好的机会,诸贵女欢欢喜喜邀上三两好友前往冰境滑雪,还以为能看到为她们带来游玩契机的四小姐,哪知去了那魏平奚早就离开。
“真是好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呀?”
“或许,是一个让人惧怕又忍不住想靠近的人?”
诸女面面相觑,须臾不再想这些。
来了冰境便是要放飞自我,若不然来这的趣味就失去了。
……
“她去了冰境滑雪?还赢了程越?”
“不仅如此,娘娘,她赢了所有人,一句话把里面的男子全都赶出来,今日的冰境只招待女客。”
乾宁宫,皇后娘娘笑颜美好,身旁的婢子问道:“要请四小姐入宫吗?”
“不必。才来京的第一天,让她好好玩罢。”
“是。”
“派人护着她,省得被没眼力的冲撞了。”
“是,娘娘。”
……
“不愧是咱们表妹,才来多久闹出的阵仗不小,现在整座京城的贵女都暗暗感激她呢。”
“大哥,接下来咱们去哪找人?”
“你猜她会去哪?”
颜如倾摸下巴:“以我对京城的了解加之表妹干翻全场的性子,她从冰境出来,顺道的话……”
“火焰山!”
火焰山不是真的火焰山,是以人心为焰火,烧的是金钱,故火焰山也被称为‘金银山’。
这里聚集大大小小的赛场,只要你有能力,完全可以在此大展拳脚赚得手软。
魏平奚不差钱。
以她钱生钱的本事,那些庄子铺子加起来她一辈子都花不完。
此刻她身处射箭场,眼睛蒙着绸带,郁枝戴着面纱站在百步之外,两手高举过头顶捧着巴掌大小的铜盘。
在最快的速度蒙着眼睛听声辨位射穿铜盘,不仅考验的是射箭准头、内力,还有心态以及玩家彼此的信任。
“准备好了!”
郁枝大声喊。
魏平奚耳廓微动,话音方落,长箭毫不迟疑地射穿铜盘。
郁枝愣了愣,震得手腕发麻,扔了铜盘朝四小姐挥手:“赢了!”
这是她们赢的第四十五场。
活像来砸场子的。
“不玩了不玩了,腻味了。”
她躺在宽大的竹椅,竹椅上铺着软乎乎的虎皮,女侍者献上茶点供贵客需用,魏平奚懒洋洋躺那不动。
郁枝捧着茶杯喂她:“不玩了吗?还有好多没玩呢。”
一开始玩那射箭的游戏她吓都要吓死了,可玩过几次上瘾的成了她。
四小姐一箭破空而来,威风凛凛,灭杀全场,很刺激。
“不玩了,不如你去玩?”
“我玩?”郁枝跃跃欲试:“我只能玩没有危险的,玩不成你那样子,你玩是赢钱,我玩肯定是输钱。”
“有输有赢生意才办得下去,去输罢,开心就好。”
郁枝做出最后的挣扎:“那万一输很多呢?”
“总没我赢来的多。快去!”
郁枝趁人没留意羞涩地掀起面纱亲她脸颊:“我去了。”
没有童年的枝枝姑娘,如今二十三岁,欢欣雀跃地在吞吃金银的‘火焰山’自由游走,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不怕输钱。
“四小姐睿智大才,怪乎能惹得美人倾慕。”
“你知道我是谁?”
“起先不知,看到这张脸又怎能不知?”火焰山的管事恭恭敬敬为四小姐续杯茶。
魏平奚懒得多做理会,人山人海中捕捉着一道纤弱的身影。
一个时辰后,郁枝输到最后脸都白了,恹恹地走回来,有气无力。
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魏平奚笑她可爱,问侍者:“她输了多少场?”
侍者急着翻看记录本:“总共四十八场。”
“赢了几场?”
“两场。”
四小姐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搂过战败的美人:“输就输了,就问你开不开心?”
郁枝耷拉的眉眼扬起,注入鲜活的生机:“好玩,虽然赢得不多,但,足够我记一辈子了。”
“芝麻粒大的小事还要记一辈子?开心就够了。以后会更开心。”
“是吗?”
魏平奚笑而不语,末了松开她:“走罢,天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
侍者早早整理账本结算四小姐输赢后的账目。
木制托盘放着一两白银,是魏平奚赢来的总和减去郁枝输去的最终银两。
一两银子孤孤单单杵在那,像在嘲笑某位美人的‘好运道’。
郁枝窘迫低头不敢看人。
“一两啊。”
挣了那么多银钱,此刻看到这一两银子饶是魏平奚也被惊了一惊。
她这妾败家的本事有点厉害?
“不错!”她拾起那锭银子:“还有赢头,没白来。”
一锭银子塞进郁枝手心,四小姐眉目清然:“送你,感谢枝枝姑娘手下留情。”
银子拿着烫手,郁枝满面羞愧。
“开心就好,走罢。回家!”
郁枝愣了愣,收好银子追上她,重新牵好那只如玉妙手。
是挺开心的。她想,就是有点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