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和玛瑙心思顿时不知歪到哪儿去。
一会想着四小姐寡欲多年真准备开荤了,一会又想,消肿,是给哪消肿呢?
嘶!
她们家小姐,可得悠着点。
魏平奚多精明的人,一眼瞥去轻易看透两人所思所想,笑骂一声:“还不快去?”
“是!”
“等等。”
翡翠玛瑙折身回眸。
“再备一份聘礼,礼数不可缺。”
“是!四小姐!”
……
悬壶医馆。
郁枝从别院回来已有五天,五天的时间旁敲侧击试探阿娘对魏四小姐的态度,越试探心越凉。
她该怎么和阿娘说要‘嫁人’的事呢?
为妾要瞒着,总不能往后住进四小姐的后院还要瞒着。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四小姐允诺帮她做遮掩不教阿娘晓得她为人做妾的事实。
此事对四小姐而言算不得难。
郁枝心有成算,像魏四小姐那样的人物,哪里是缺女人的?怕是纳了她为妾,顶多玩两三年也就淡了。
两三年,运气好的话兴许阿娘眼睛已经复明,到时她们母女二人离开陵南府,走得远远的。
这样,就不会被阿娘发现她曾予人为妾。
郁枝叹口气。
春风扰人。
“枝枝?”
“阿娘?”
郁枝起身迎上前。
郁母手持一根翠竹杖从医舍迈出来,头上裹着纱布,伤还没养彻底。
四小姐诊金出得高,足够她们在此住上几月。
郁母扶着女儿的手愁眉不展:“枝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和阿娘说?怎么这几日都闷闷不乐?”
郁枝无颜面对阿娘,垂眸盯着靴尖:“阿娘,我……”
“你怎么了?”妇人心跟着提起来。
“我……”郁枝哭出声,抱着她世上唯一的至亲:“女儿,女儿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三字恍若重锤锤在妇人心口,顷刻脑海闪过女儿连日挂在嘴边的名。
她难以置信,语无伦次:“心上人,有、有心上人是好事啊,枝枝怎么还不高兴?”
医馆的药童赶在这时出现在医舍门外,脆声道:“夫人,姑娘,那位姓魏的姑娘又来探望你们了。”
药童多嘴感叹几句姓魏的姑娘热心肠、仁义,做朋友做到这份上实属难得,他说得忘我,根本没留意这对母女一瞬古怪的神情。
郁枝心提到嗓子眼,扑腾扑腾。
郁母抓紧掌心的翠竹杖,沉面不言。
带路的药童离开,魏平奚留了翡翠玛瑙看守医舍,孤身一人迈进这道门,双手提着各样糕点小食,甫一进来,蓦地有种‘三堂会审’的错觉。
瞎眼的妇人气势拔起坐在雕花木椅,双目虽盲,却直直看向她身处的方位。
实在是怪。
四小姐随机应变笑着问候几句,郁枝头皮发麻,多少年了她没见过阿娘这般声势,连她都骇着了。
这是怎么了?
魏平奚瞅着美人,美人朝她摇头,一副大难临头的羞窘情态。
良久,妇人问道:“枝枝,你告诉娘,你的心上人是哪位?”
心上人?
四小姐倏然明白过来,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杵在一旁。
郁枝臊红了脸,敛裙跪地。
妇人情绪激动,竹杖狠狠敲地:“枝枝,可是有人欺哄你?你别怕,有阿娘在,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着你!”
“阿娘,没人欺负我。”
郁枝余光瞥了四小姐一眼,沉默半晌,叹道:“阿娘,我与奚奚互生情愫,本不该瞒您,可我好怕……
“我怕阿娘不同意我们之间的感情,怕阿娘当我是怪物,不再认我,嫌弃我……”
她说哭就哭,眼泪止也止不住,魏平奚被她一声“奚奚”喊得软了心肠,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情深意切。
不说郁母,这番话都快将她骗过去了。
“枝枝……”
妇人一辈子就这一个亲骨肉,最受不得女儿掉眼泪。
她眼睛瞎了,耳朵好使,哭声绕着她凄凄诉诉,使得她眉眼更添愁:“你怎么……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天底下的好人多得是……”
郁枝哭红眼:“可那些‘好人’不想对女儿好呀,只有奚奚肯真心帮我、救我、娶我,我和她,我和她已经私定终身了。”
“什么?!”妇人惊得站起身。
独自面对阿娘,郁枝承受的压力不言而喻。
她求助地拉扯四小姐衣角,期许四小姐能当着阿娘的面‘表明心迹’过了这一关。
她眼神切切,目不转睛望着。
魏平奚心中一动,仅以口型道:“求我。”
郁枝腹诽她欺负人,樱唇微张:“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