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通, 两人终于吃上了晚饭。
晚餐是鹿肉。
乔沅戳了戳,觉得自己嚼不动,夹了扔到齐存盘子里。
反正他壮的跟头熊似的, 多吃点也不会撑。
齐存愣了愣,掏出匕首把鹿肉切成小小一块, 夹了一块喂到她唇边。
“乖, 张嘴。”
乔沅下意识张口, 等嘴里被塞了一口, 才反应过来。
她是不想吃才会扔给齐存,不是让他喂的意思啊。
乔沅脸色涨红,抢过自己的碗, 怕齐存还会做出什么羞耻的举动,赶紧低头默默吃饭。
就算身处简洁的帐篷里,她吃饭的样子依旧很漂亮, 唇瓣轻轻张合, 洁白的贝齿间,红润的小舌若隐若现。
对齐存来说, 什么样的乔沅都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乔沅吃饭的样子很漂亮,不想走路时撒娇要他抱的样子很漂亮, 生气时那双水眸瞪着他的样子也很漂亮。
齐存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就是当初在御书房多留了一步,正好听到皇帝要给几个家世显赫的公子小姐指婚。
当时齐存与皇帝谈完军务,正准备离开,大太监捧着几张庚贴上来。
听到大太监口中的名字,他脚步下意识一顿。
乔沅是谁?
他脑中闪过一张稚艳的脸庞。
当时已是在戏院相逢的一月之后了, 齐存公务繁忙,以为自己应该对这个偶然见面的小姑娘印象不深。
齐存想象了一下小姑娘嫁人的样子。
也许到时候乔沅会挽着她新婚丈夫的手臂, 带着甜蜜笑容出席宴会,新婚丈夫仪表堂堂,两人看起来郎才女貌。
娇气的乔沅嫌弃宴会上人多,偷偷跑出来透气,然后不小心撞见这个凶名远扬的镇北侯,还会仰着漂亮乖巧的脸蛋和他打招呼。
直到宴会结束,众人还是没见到乔美人的身影。
在人来人往的园中,乔沅的新婚丈夫口中呼唤着妻子的名字。
却没想到,几步之遥的假山里,他的妻子正被伤天害理的凶兽抵在冰冷的石壁上,神情恐惧又慌乱。
那双迷得凶兽心悸的水眸中,闪烁着盈盈的泪光,还没落下,就被吻尽。
流光裙衫上的珠宝似乎都被不知伦理纲常的怪物逼得敛了光彩,暗淡地被灰尘掩盖。
齐存淡淡地想,上京的这么一朵娇花,不知能经得起凶兽的几次掠夺。
“这个乔小姐,倒是与张大人家的二公子十分相配,两家也颇有渊源。”
皇帝正和大太监商量着。
明明当时只见了几面,也许人家乔小姐都不记得他是谁了。齐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上前一步。
庄严冷肃的御书房里,香炉上的龙首冰冷而尊贵。
在皇帝与大太监惊诧的目光中,年轻威猛的镇北侯深深地弯下腰。
“臣心仪乔大小姐,请圣上赐婚。”
齐存看着乖乖吃饭的乔沅,眸光深不见底。
他为什么,又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乔沅都要怕了,默默地背过身子,避开他闪着火花的目光。
齐存没有阻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在这种怪异得让人如芒在背的气氛中,乔沅羽睫轻颤,艰难地吃完晚饭。
她惯例是什么事都不干,心安理得地等齐存收拾碗筷,然后给她打水洗漱。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间或夹杂着几句女音。
齐存皱了皱眉,出了帐篷。
一个年轻女子坐在篝火旁,吃着侍卫给的干粮。
她脸上蒙着灰,像是逃难过来的,却依稀能看出姣好的底子。
侍卫上前禀报:“此女名叫施慧,说是去恭州探亲,没想到路上遇到劫匪,和家人走散了,走了一天一夜才遇上我们。”
施慧见出来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气势不凡,袖中的手指动了动。
她阅人无数,几乎是这个男人一出现,她的腿就有几分酥软。
男人远远站着,丝毫没有走近的兴趣。
施慧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见他身材健硕,肌肉撑得衣物鼓起,下盘沉稳,一看就有本钱在榻上一展雄风,轻而易举就能让女子离不开他。
心里念头打转,施慧表面不动声色,怯怯地放下干粮,远远行了一个礼。
“小女子见大人的车队也是要前往恭州,不知能不能搭上我。”
她的神情柔弱,眉宇间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笃定。
施慧自恃生得美貌,只要摆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在男人面前向来无往不利。
却没想到,下一刻,冰冷的声音传来。
“不行。”
施慧眼睛瞪大,忍不住上前一步,步履婀娜。
“大人救命,奴家一介弱女子,在这荒郊野外的,若是遇上什么不测,怕是要葬身四处了。”
齐存极为不耐。
施慧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投过来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只蝼蚁。
她还想再进一步,颈边横上一柄闪着寒光的剑。
刚才还给她干粮的侍卫面色冰冷:“姑娘,速速离去吧。”
施慧心里一寒。
焦灼间,男人身后的帐篷突然被掀开。
施慧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了。
见过明月,哪里还会为萤虫的光辉侧目。
连月光都对那张脸格外偏爱,亲昵地照在她脸上。
借着月光,看清那张脸,施慧都不由得呼吸一窒。
发如乌木,肤若新雪,皮相的美已到了顶峰,偏偏骨相也十分完美,更兼之那眉宇间的稚艳,矛盾地杂糅在一起。
同为女子,施慧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个人对男子的吸引力。
那人在派她过来之前,没说镇北侯身边有这样的女人啊。
施慧眼睁睁看着刚才还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转过身。
“怎么出来了。”
施慧站得远,几乎听不清镇北侯说了什么,却听出那低沉音色下的无可奈何。
怎么可能。
堂堂镇北侯,杀敌无数,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活阎王,竟然有这么轻声说话的时候吗。
施慧不可置信。
远远站着的那两人,玄色衣摆和纯白衣摆被风吹得时不时相触,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下一阵风又推着它们相合。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贴得也不近,偏偏却让人感觉到两人之间气场黏稠得插不进第三个人。
施慧看着镇北侯侧身挡住寒风,低着头和那名女子说了什么话,似乎在哄着她进去。
没一会儿,那姑娘好像被说动了,两人相携进了帐篷。
除了那姑娘刚出帐篷的一瞬间,施慧看到了她的脸,之后就被男人结实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仿佛外面都是污浊,固执地只想让她待在自己划定的安全范围。
注意到,从始至终,镇北侯的手就没离开过那姑娘的腰肢。
细细一圈,男人的大掌放上去,几乎遮住了一大半。
明明是保护意味,在这样明显的强弱对比下,却透着阴暗的禁锢与钳制。
施慧突然打了个激灵。
这是她见到的最后一眼,之后就被侍卫毫不留情地驱走了。
乔沅听见帐篷外的声音,走出去连那个女人的脸都没看清,就被齐存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