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云和有白没有去瓦舍听戏曲, 因为谨遵医嘱的某养生小蛇一见月上中天,就着了急,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催着应拂云回去睡觉。
可是,哪有人酉时末出来逛夜市, 戌时便要回去的?
莫说五更天的鬼市, 就是时兴的三更天的女子相扑都看不到。
应拂云倒也不是多想去听戏曲,只是看有白这样,觉得有些好玩和无奈。
回程路上, 她遥望州桥尽头游走的灯火, 一瞬间只觉得那些热闹太过遥远, 她竟然毫不留恋。
左手腕骨隔着衣袖被有白握住, 应拂云任由他牵着自己向前。
“亥时之前睡觉, 辰时起床,感受紫薇之气的同时, 还能睡足四个半时辰……”
耳边的笨蛋美人碎碎念,在专注地计算她的睡眠时间。
应拂云回头看身侧蛇妖,心中微动, 扯动有白肘弯, 将言辞板递到他手中。
‘有白,下次夜里出来玩之前,你要提前一两日告诉我。’
“啊?为什么要这么久啊!”
有白侧首,不解地问, “我还想找时间带你去妖市呢,妖市只在黄昏傍晚, 逢魔时刻开启, 我们也只能夜里去啊。”
他蓝瞳大而明亮, 目光澄澈。
欲|望的盒子被打翻,欲念在疲惫的身躯里四处流淌,无所顾忌。
应拂云指尖捻动,唇角微翘,抬袖遮掩笑意,道。
‘因为按照有白的想法,为了夜晚能玩得尽兴,我们需要先睡一整个白天啊。’
“嗷嗷嗷!应拂云!”
有白看完板面文字,喊了一声应拂云后,双目圆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相信应拂云竟然在和他开玩笑。
有白愣了一会儿,指着应拂云说。
“你在笑我!你在笑我!应拂云,你在和我开玩笑诶!”
应拂云仍旧抬着袖子遮面,露出一双笑眼,用言辞板问。
‘嗯,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
有白喜溢眉梢,开心地欢告,“我好喜欢!我就是惊讶,这是你第一次和我开玩笑呢!
蠢蛇,做甚这般可爱?
应拂云放下袖子,故作冷漠,哄着有白玩。
‘哦,那也是最后一次了。’
有白震惊,不辨真假,抱住应拂云胳膊,疾言道,“不可以!我喜欢你和我开玩笑,我喜欢你开心,你以后也这样。好不好啊?”
不知何时起,有白就学会向应拂云撒娇,声调要委屈,最好带些恳求。
他模模糊糊中知道,应拂云好像喜欢他这样——只要别太频繁、别太过分。
应拂云都会无奈一笑,温温柔柔地满足他的要求。
果然,应拂云偏头微笑,指着他,用唇语告诉他,刚才的话也是开玩笑啦。
有白笑起来,四周背景都模糊不清,他眼中忽而只能看到应拂云一人。
应拂云薄唇淡粉,面若白雪,微笑时透露出一种病中的消瘦柔弱,落在有白眼中,却异常好看。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指尖攥着红衣,因奇异的冲动而蜷缩。
应拂云打了个哈欠,柳叶眼半睁不睁,疲惫地微微靠着他。
因为侧着身的姿态,她如云的秀发垂落,露出小片的洁白脖颈,更显她乌发雪肤,弱不胜衣。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应拂云吸引。
有白蛇瞳收缩,束成一条直线。
他的身体又开始躁动不安,蛇鳞争先恐后地想要爬出皮肤,微张开口,僵硬,挺直,渴望人类双手的轻柔抚摸。
蛇尾更是过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缠上应拂云纤细的腰肢。
有白试图抽回不听话的蛇尾,却是徒劳无功。
他羞耻地捂住脸,在纠结中放弃走回客栈的想法,缩地成寸,使用瞬移术带着应拂云回到客栈中。
匆匆将应拂云放到床上,有白倏地一下变成一条小黑蛇,爬到床尾去,乖巧地盘成一团。
虽不明就里,但有白确实能感觉到,他对应拂云的爱意,犹如延绵千里的竹海根系,深入地心,攀附交错,茂密生长,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程度。
爱应拂云,并不使他胆怯或犹豫,但是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却让单纯的蛇妖害怕。
他很担心,脆弱如枝头海棠的应拂云会被他影响,会因他而痛苦。
传承记忆里说变成原型会好一点,更容易被安抚,也更容易平静下来。
有白想,蛇身贴着粗棉布床单,小幅度的摩擦,以缓解心中痒意。
‘做什么呢?’
应拂云取下头上珠钗,将发髻打乱,抬手指着发间花枝,示意有白先帮她暂时摘除缠绕其中的海棠花。
有白尾尖翘起,挥动两下,应拂云发间缠绕的海棠花便纷纷飘落,汇聚到床头竹篮中。
有白结结巴巴道,“我,我有点不舒服,化成蛇形好受一点。”
说完,小黑蛇用尖齿咬住蛇尾,形成首尾相衔的姿势,不再言语。
有白这样一说,应拂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向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蛇妖后,她便克制自己不去追求“有白喜欢我什么?”的答案,而是转换思路,不动声色地引诱纯良天真的蛇妖。
虽用意不同,但目标和初见时是一致的:她高低非得把蛇妖整到手不可。
不过她倒没想到,不用她如何做,有白就已经对她情根深种,欲|念难耐——虽然蠢蛇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