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川直到回祁聿屋里坐下,都还在翻着手上的请柬看。
虽说老爹走了隔壁屋空了下来,但郑海川也没提要搬回去。一是他想着过段时间大哥和禾苗儿就要出院,到时候再倒腾一遍太麻烦,二是他怕他家媳妇儿又莫名生气。
咳,虽说有句西南俗话叫耙耳朵,但郑海川觉得自己不是耳朵耙,他纯属对媳妇儿好!
“这算结婚请帖吗?”
郑海川还是以前在镇上饭店当学徒时收到过一次店里墩子的婚柬。但那时候他们轮班忙,郑海川只随了两百块的礼,连婚礼现场都没去看过。
“一半一半吧。”
祁聿回房脱了风衣,走到沙发边抽过请柬翻看了下,“肯定是李飞的意思,他盼这个怕是挺多年了。”
郑海川一听就感觉里面有故事,眼睛亮晶晶地去瞧祁聿:“他跟红姐认识很久了?快跟我说说!”
祁聿每回见到郑海川这副眼里发光的模样,心里就痒痒的。他把人按在沙发上亲了好一会儿,才飨足地说:“挺早了吧,我读初中时候他俩就在一块儿了。”
“那么早?那岂不是……”
郑海川嘴被亲得红彤彤的,闻言惊讶地张成了圆形。看得祁聿又没忍住,掐着他腮帮再度啃了一小会儿,直到郑海川被亲得起反应了狠心推了他一把,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还、还没吃晚饭呢!”
郑海川慌里慌张地跑去厨房热饭,祁聿只能遗憾地压住**,跟着走进厨房。祁聿算是发现了,他家这憨子还有点老古板,似乎觉得有的事只能夜里在床上才能做。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教人。
“他们俩能走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红姨她……”祁聿本来一直叫的是‘红姨’的,但如今跟郑海川在一块儿了,总感觉这么叫掉了个辈分,讲究的男人干脆换了郑海川的称呼,“红姐她当年跟李飞动静闹得挺大,人命都闹出来了……”
“嚯?!”郑海川本来还想躲祁聿的,听到祁聿这样说,一下好奇心就起来了。他一边把做好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边扭头问祁聿,“什么人命?”
祁聿顺杆往上爬,上前揽住恋人的腰腹,讲起了楼下邻居的故事。
其实也挺寻常的,就是穷小子爱上漂亮姑娘的戏码。不过当故事的主角一个是‘翻天窗闯窑堂’的小偷,一个是靠皮肉生意过日子的‘小姐’,事情就变得有些稀奇了。
李飞是跟着‘师父’来到下水村的。他从小被拐,后来跟着师父学‘手上生意’,师徒几人通常一个地方住几个月,该摸该偷得差不多了,就换地方。
李飞那时候十五六岁,师父让他在村里练练手,他就寻着市集菜场从别人兜里搞钱。后来胆子大了,干脆就翻人屋里摸东西,有时候能摸着钱,有时候能摸着手表项链,他人瘦小又机灵,基本不会落空。
但还是有一次出了意外。
那一次他在一间住一楼的女人屋里蹲了一宿,脚都蹲麻了,最后却面红耳赤地空手而逃。
李飞就这样注意到了红姐。
那时候的红姐还被叫做阿红,村里许多人都知道阿红是从港城歌舞厅出来的漂亮妹。只不过据说她跟着有钱老板回了内地却又被甩了,后来就在下水村租了个房,有一搭没一搭的做起了皮肉生意。
红姐似乎从来没有将自己做的生意看做是什么丢脸的事。
她会大张旗鼓地穿着短裙在路边抽烟接客,也会嫌上门的男人太臭太脏,把人踢出门不做他的生意。甚至李飞听说有个男的上门没带钱,但长得好看,红姐也愿意敞开门接待。
有一回李飞摸到硬骨头了,钱没偷着被人反过来追着打,他躲来躲去竟躲到了红姐家窗台下。
那些追着他的人从路边扫荡而过,红姐大大方方打开门靠在窗边看热闹,却把他踢到了花盆背后,让他得以躲过一次头破血流的暴打。
两个人自此就认识了。只不过那时候的红姐只把李飞当成了半大的孩子,有时候看他饿肚子可怜,也会招呼人进屋吃顿饭,却从没想过这小崽子心里对她早已觊觎。
李飞那时候瘦瘦小小的,跟个猴子一样。没钱,长得也拿不出手,他觉得自己跟红姐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有时候看着那些进出红姐屋里的男人,心里又浮起不甘心和不服气。
他心疼红姐。
他平素在街巷里窜悠,总能听到各式人说红姐的坏话。那些话有的脏得他都听不下去,那些嚼舌根的人却好像最脏的是红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