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不好。”小西说,“按道理讲,他去参加慈善晚会,肯定是不缺女伴的,但他偏要劳烦你同他一起去。”
“还有他时时给你打电话这件事——”小西斟酌道,“反正我和我好朋友的联系,也没有这么密切的。”
小西只是随口一说,女孩子对这种话题总是很感兴趣。
乔姝倒是没放在心上:“他从以前起,就一直很粘人。”
说到这里,乔姝倒是想起一些她和阮廷颐以前的事情。
当年刚到港城的时候,她举目无亲,也不大听得懂粤语,曾经自闭了好一阵子。
后来,有一日,她例行去miss model在港城合作的公司开会时,阮廷颐突然主动来找她说话。
说正好他们两个都没有朋友,不如以后就互相扶持。
说是互相扶持,但那些年,因着家庭背景的原因,还是阮廷颐扶持她更多的。
而且,以他那样的身份,在港城定然是不缺朋友的。
也不知那时为何要那样跟她说。
慈善晚会在汀嘉湖边的一个酒店里举行。
这场晚会办得低调,并没有往外发多少请帖。
晚会以拍卖的形式进行,拍卖品大多为容城当地的艺术家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一些绘画,以及陶瓷、雕塑类的作品。
这类活动这些年乔姝参加了不少,进场时,拍卖会还没开始。
前几日刚经历过一场台风,这两天温度慢慢回温了一点,但空气里还是隐有凉意。
但可能考虑到现场人多,会场里还是打了很低的空调。
他们进场时,场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但凡是以“晚会”命名的活动,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以结交人脉为目的。
乔姝对这类活动实在不感兴趣,跟阮廷颐一起,同几个什么总的人打了几个招呼之后,就借口自己想休息一会儿,逃开了。
会场楼上设置了一些休息室,乔姝拿着阮廷颐的请帖,找到专属于他的那间休息室,走进去。
门刚阖上,隔壁间的房门里就走出了两个人。
陆年依旧一副花花大少的打扮,一手夹着烟,另只手插在裤兜里,语气里透着八卦:“我前几天听说,阮家那个烦人精要订婚了。应该下个月就会订。”
走在他旁边的人一身黑色西装,容色清隽雅然,也是单手插兜的姿势,背微微躬,脖颈线条紧实漂亮。
闻言,他脚步一停,偏过头,似是在想阮家的烦人精是谁。
“是——”他的语气稍顿,过了好久才缓声问道。
“阮廷颐么?”
“除了他还能有谁?”陆年说,“我是真的烦他,你说我吧,我虽然爱玩,但我是真爱玩!不像他,伪君子,假仁义!”
他当年念书时就没好好念,这会儿骂起人来,都搜刮不出几个词。
会场里人潮喧嚷,交织的人声不断在耳边缭绕。
陆年骂了一会儿,却始终未听到身边人的回应。
“阿野?”
他回过头,才发现江知野不知为何,仍停留在台阶之上。
“你发什么呆,怎么——”
他看着江知野,语声倏尔一顿。
会场里的空调开得实在低,冷风越过出风口,呼啦啦的软风吹在他身上,将他头发吹得有几分凌乱。
他低着头,脊背呈一种怪异的姿势弓起,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有些茫然地抬起眼来,看向陆年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无端的无措来。
无措这个词甫一涌入脑海,陆年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自从认识江知野以来,他基本上就没有见过他对什么事情无措过。
他向来是最游刃有余得心应手的那个人。
他生在最好的家庭,少年时期虽温和有礼,但到底难掩轻狂,恃才傲物,对什么事都看不上眼。
人人看他须得仰头,他是那样金尊玉贵的一个人,无措这类的字眼根本不会存在于他的字典中。
哪怕是后来,他同父亲闹翻,一个人远走他乡,甚至为了不被发现行踪,一路乘黑船坐黑车,从未动用过家里的信用卡。
听说过过好一段辛苦的日子。
他也从未向什么人低过头。
更加没有向什么人示弱过。
可此时此刻,陆年却有一种错觉。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就像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他人,他当时央求母亲将他带走,可母亲却流着泪将他丢下。
最后带走了他的弟弟。
他失去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陆年喉咙微哽,走回去,没立马问他怎么了,而是顺着先前的话继续若无其事说道:“我说,之前,每次我家老爷子骂我,我就拿他出来挡枪,这下好了,他要结婚,老爷子肯定又要念叨我半天,我真是烦都烦死了。”
“不过,你知道他这次要订婚的人是谁吗?”不等江知野开口,陆年又问。
“谁?”
“袁家大小姐。”陆年观察着江知野的表情,见他听到“袁家大小姐”的那一瞬间,眉陡然一松,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想多了。
毕竟,阮廷颐订婚不订婚的,江知野怎么会关心?
陆年顿了两秒,继续道:“阮家近两年胃口越来越大了,到处拉人做同盟,我以前在国外念书时,听过阮廷颐一些八卦,只说他是有钟意的女孩子的。”
“也不知他是否是发自心底想要同阮家联姻。”
他上面也有大哥,这些家族琐事轮不到他操心,每每说起这些,倒像是在说一些事不关己的八卦。
江知野垂着眸,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只能听出语气略带冷意,他缓声问:“我记得今天阮廷颐也会来?”
“是,我先前听小道消息讲,会带他那位白月光一起来。其实袁家也知情,不过你也知晓,这种联姻,大多都是各玩各的了,只要他不出格,在外面养几个人,袁家也不会太在意。”
他讲起这些,半是稀松平常,半是讽刺。
江知野举目望去,果然看见阮廷颐正混迹在人群中,与几个中年人聊得正欢。
并未看到他身边有别的什么人。
江知野眉微蹙,走下楼。躬身从旁边的长桌上捞过一盒烟来。
铜色的金属盒子,烟支比普通的烟要更粗些,他低下头,修长手指拢起手边火点,点燃。
青白烟雾笼住他面容。
陆年也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烟,转开了话题,笑说:“这次主办方真是大方,不知道要从中间捞多少油水。”
转头,却听江知野道:“我出去透透气。”
乔姝进休息室后,才发现休息室还有一个后门,后门直通向酒店的后花园。
今日大部分人都在前厅里活动,花园里倒是安静下来。
乔姝踩着高跟鞋,慢慢走过石板路,走后停在一个秋千旁。
酒店做得很用心,秋千旁放着一只小巧的玻璃圆桌,桌上放了点心与茶水,均是放在陶瓷餐具里盖好的。
陶瓷餐具也标了价格,应当也是今日的拍卖品。
点心旁放了一本诗集。
乔姝打开。
“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诗人是鲁米。
乔姝神色一顿,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乔姝转过头去。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江知野。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太肥起来,明天我再肥一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