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只会说空话的混蛋。”
他转身,身体挪蹭过去,靠近许妍,眼睛猩红的看着她,泪光在闪烁,“你把气发泄在我身上好吗?你打我,你骂我,你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算我求你,不要让我看着你每天这样消沉下去,我好怕你憋出病来,妍妍,我们的人生还长着呢,你不能那么残忍,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活?”
寂静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沙哑颤抖,那是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最无奈,最心酸的时刻。
泪水扑簌而下,模糊了他的眼睛。
心痛是无以复加的。
安静一刻后,房间里,终于爆发出一阵哭声,许妍揪着被子,眼泪顺着她脸颊两端连成串的落下来,手指用力的蜷缩着,死死的揪着被角,因为哭的太用力,脸部的肌肉全部绷紧,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啊……啊……”
她用力嘶吼着,所有的痛苦委屈难过和不甘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二十岁,二十年,老天爷跟她开了整整二十年的玩笑。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那么努力的活着,一点错事都不曾做过,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的孩子啊,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就已经离开我了,我好难过路从,我真的受不了了,每天晚上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梦到她,她穿着红色的小肚兜,拼命的朝着我跑来,她叫我妈妈,她质问我为什么不要她,我怎么会不要她,我怎么会……”
她用拳头捶着胸口,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捶着。
路从将她抱住了,死死的搂在怀里。
她的哭声在他怀中激荡着,穿透他的心脏。
原来“撕心裂肺”不是一个夸张的词汇。
当下的这一时刻,他们都在撕心裂肺着。
深秋季节,晴天少,阴天多,窗外寒风呼呼刮着,分明那风隔绝在外面,却又好像吹在他们心里。
晚上睡着的时候,路从把她搂在怀里,十月份渐渐寒冷的天,适合拥抱的季节。
他们躺在被子下面,侧身相拥,许妍微微佝偻着身躯,窝在路从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任由两个心跳声亲密的纠缠着。
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情绪,在彻底发泄后,许妍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整个人都很空洞,很空虚,像是一个空壳子般,急需一种温暖,一种添补。
而路从恰恰好就是她的温暖,她的添补。
他们寂静相拥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此刻的默契就是无言,爱,也是无言。
……
刘兰杀了一只十几年的老母鸡,烧小火用大锅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特意送来给许妍补身子。
原本女子小产,按照老一辈的习惯,是要在娘家养身子的,可那天从医院回来,刘兰一提出,就被路从拒绝了,他给的理由是,反正他最近在家也没事做,可以安心好好照顾许妍,往下再没多说,但刘兰明白,路从是不放心把许妍交给他们,非要自己亲自照顾才安心。
刘兰送完鸡汤,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秋收时节,许长龙和许良都在地里干活,她要回家准备饭。
路从送她到院门口,跟她说:“妈你不用担心妍妍,她这两天情绪好多了,我会照顾好她的,家里有事你就忙,这边有我呢。”
“嗳嗳,妈知道了。”
应是这样应下来,可过后还会抽时间的时不时过来瞧瞧,她心里有愧,路从和许妍都明白,但也不怪她。
路从给许妍盛了碗鸡汤,要她坐在炕上喝,许妍就说:“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每天这么伺候我,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受着吧,妈说要养一个月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端着汤碗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给许妍喝,这大概是过了三四岁后,第一次有人这样伺候她,许妍可不习惯,挣扎着说自己来,路从不许,“你就让我照顾照顾你,这样也让我觉得自己有点用。”
自打那天情绪都发泄出去以后,许妍的心情也渐渐好转。
之前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面,倒是忽略了路从的感受。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她很痛苦,但路从也不会比她少几分,只是他是男人,情绪不那么外放罢了。
后知后觉的心疼涌上心头,许妍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路从的手臂,“对不起啊,这些天,只顾着自己发泄情绪,忽略了你。”
路从笑了笑,“说的这是什么话,夫妻之间,不需要总是说谢谢和对不起,我都明白的。”
许妍喝下一口汤,抬眼看着路从,纠结很久,才问:“你说,我们以后还能有孩子吗?”
路从捏了捏她的脸,笑了,“说什么傻话,当然会有,你别质疑我的能力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