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还有些极端分子试图从公会带走凌子夜去“处置”。
像一场狂欢,围绕着一个误入敌军的俘虏,这些猩红着眼的人们恨不得把他抽筋剥皮,可即便榨干最后一滴血,都难解心头之恨。
任祺安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群从血腥残酷中长出来的疯子,因此对着他们只能含糊其辞敷衍带过,强调起注意自身安全的重点。听说有人已经被组织带走,许多人便也愿意到虎宿来寻求庇护。
告知他们公会的移动地址显然不安全,只能亲自到地儿去接。
这两日他们也已经接回来了几个,但大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行事作风我行我素,甚至刚来就因为一些琐事和公会成员发生了争执。
任祺安只能让还在养伤的苍绫华留在公会稳一下局面,自己带人去外面接人回来。
临走之前任祺安去了趟地下室,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低低的啜泣。
不过才三天,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抱着腿蜷缩在墙角时甚至显得娇小。
他看上去很害怕,拼命缩小自己与地面的接触面积,肩膀抖得剧烈,脸上满是纵横的眼泪。
目光触及那条蛇的尸体时,任祺安才意识到什么,很快让人进来清理干净,又走到凌子夜身前。
他像没有知觉似的,不停在小腿一块已经翻出血肉的皮肤上抓,任祺安紧蹙着眉制住他的手,他被吓了一跳,满目惊恐地看向任祺安,却没挣脱。
任祺安知道他怕蛇,但没想到一条蛇能把他吓成这副样子。
或许害怕无助的时候和任祺安讨一个抱已经成了本能,凌子夜松了松紧紧抱着膝盖的手,但最后还是强忍克制住,任祺安却伸臂将他搂进了怀里。
他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任由任祺安过分用力地抱着他,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在他耳畔开口:“——我相信你。”
任祺安承认自己胆怯,没有勇气在大家面前说出这句话。但他相信凌子夜,只要凌子夜说,他就信,凌子夜说的,他都信。
凌子夜无声地掉眼泪,在他怀里摇头。
“我要出去一趟。”良久,任祺安才松开了他,随即站起身,凌子夜却攥住了他的裤脚,噙着眼泪颤声说:“放我出去好不好…?”
任祺安脸色冷了一下,紧抿起唇避开了目光:“再给我一点时间。”
恐怕再多看一眼,他都会立刻打开枷锁不顾一切将他带出去。
任祺安从地下室上到一层时,要一起去接人的戚星灼已经在外面等了。
见他脚步沉重,几步跨出来整个人突然晃了晃,一手扶上了墙,戚星灼连忙走上前搀了他一把:“祺安…”
“戚星灼。”任祺安突然反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开口,“帮我。”
“什、什么…?”
“等组织带月岛薰和那些被抓的人来,我会用凌子夜来交换他们。”任祺安说,“一旦确认他们安全,我就会带凌子夜离开这里。”
戚星灼半张着嘴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我会带凌子夜离开这里,远离这些人、这些事,去没人能找到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那我们呢…?”戚星灼颤声问,“你不要我们了吗…?”
戚星灼从没见过任祺安这副样子。一直以来他总是最顾大局的那一个,遇事必然要方方面面都权衡利弊分析透彻才会做打算。但凡他愿意用惯用的缜密思路去揣度一下,就能发现这是一条走不到终点的绝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戚星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怎么办……”
戚星灼也知道凌子夜对任祺安而言很重要,可是现在任祺安要就这么丢下和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难免令人难以接受。
“我没有办法…戚星灼…”任祺安红着眼,声音带上了哽咽,“我没有办法不爱凌子夜…”
“我不管他是谁,也不管我是谁,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即便他曾经亲口对凌子夜说过,在组织的事情上,自己永远都不会回头。
可是任何事情,只要加上“凌子夜”这个前置条件,就会变得不一样。
任祺安知道,从爱上凌子夜那一刻起,他也已经打乱了秩序,背叛了自己的立场,背弃了自己的信念。
爱凌子夜是他这一生做过最自私的事情。
他或许有过拯救世界的大志、或许有过为人摆脱苦难的心向,可现在,他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愿望,他只想救自己、救凌子夜。
就算所有人、所有事都要阻止他和凌子夜在一起,他也会放弃所有,用尽自己的生命排除万难去拥抱他。
从此以后,凌子夜就是他要坚守一生的信念。
作者有话说:
【陈奕迅《无条件》,作词:潘源良】
还是回到在隔壁短篇集里病态第二部 的话题:个人认为最病态的一种爱就是“忘我”,全身心地爱一个人、为一个人,甚至背叛自我、完完全全地丢掉自我。
之前好像有讲过虎的一个人设点是自我专横,所以这种爱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就显得更加畸形,当然这本来就是我想写的,我也不想探讨任何关于“值不值得”的问题,很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