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夜笑笑:“我…原本是想大家能离开的。”
“我知道这是大家一直在做的事情,只要组织仍然存在,大家都不能真正自由,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可是我觉得,要承担剿灭组织的这份责任的人,不应该是大家。”
“不应该是…已经被那么残忍地对待过的大家。”凌子夜垂了眼,“我也不想看到大家遍体鳞伤地背上一份不属于你们的责任。”
“可是你们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不会逃避,不会退缩,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我永远希望你们可以自由快乐。”
而他愿意为此倾尽所有。
任祺安看了他片刻,随即长出一口气,拉起他往里面走。
“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戚星灼说,“我们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
【我没意见,但来之前你们没说过还有这一茬,我要求加钱】月岛薰写,【根据我对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评估,至少要翻倍】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苍绫华满眼嘲讽地看着任祺安。
程宛蝶也微笑着:“我们和组织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逃避也没有意义。”
“我不想夹着尾巴躲一辈子。”简弈心淡淡道。
“——好。”任祺安抱起手臂,“我知道了。”
“不过…”宋典摸摸脑袋,“你现在怎么都会问我们的意见了啊?以前都是自己就做好决定了……”
任祺安看了眼身旁的凌子夜:“…没什么,只是拿不准主意而已。”
梅比斯和她带的人手将会在第二天晚上抵达卡温,吃过晚饭,大家便在罗曼拉广场逛了逛,等着与他们汇合。
傍晚是广场最热闹的时间段,小贩在路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摊子,发条人偶在广场中央跳步伐整齐的舞,棕熊则仍站在玩偶墙下与游客互动合影。
抱着吉他坐在喷泉旁哼歌的街头歌手突然忘了歌词,宋典十分自然地接了下一句上去:
-they say we’ll rot in hell,but i don’t think we will.
-他们说我们将因此坠入地狱,可我,从未认同。
凌子夜不是没有过认命的时候。
觉得自己继续那样懦弱地得过且过就好,一辈子都被困在那里也好,没有期盼和热望地麻木活着,没什么不好。
可是看见任祺安、看见大家即便已经被世界抛弃,也仍然那么用力地活着,仿佛一颗颗竭力发光的星,即便终将陨落,至少曾经闪烁过。
凌子夜是被他们点亮的灰色天空,在尽自己所能地守护那一种光和热。
他们从不属于地狱。
歌手与宋典相视一笑,一起唱完了这首歌,还不忘上前来拉他再跟自己合唱一首《talking to the moon》,而其他几人就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绵薄的雪花乘着风打转、翻飞、轻轻摇落,冰面反射的银色冷光都被滤暖,流淌的乐音晕开安宁的空气。
棕熊远远看着他们,明明面临危险境地,脸上的神情却都平和得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烦忧。
有那么一瞬间,它想起自己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光。
即便满身病痛,即便看不到希望,但只要有同伴在身边,一切就突然变得有意义,变得值得盼待。
可是有些东西越是美好梦幻,湮灭后遗留的伤痛就愈发惨烈,时间可以像擦除粉笔画一样消弭声音、画面,让记忆模糊淡褪,却永远都磨不平那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它已经不能再承受那样的失去。
“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戚星灼又拿出了相机,高高举起来,顺便偷偷把远处的棕熊也框了进来。
“简弈心!!能不能不要每次拍照都一副有人欠你5000万的样子啊!!”
“如果有人欠我5000万,我会笑的。”
大家都买了小摊上的热雪草汁,只有凌子夜不喜欢里面的甜味,没要。
这广场上越站越冷,人偶递过来的冰雕玫瑰也没人愿意接。凌子夜裹紧自己的大衣,很快被任祺安带进了臂弯。
“任先生,”凌子夜叫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任祺安笑笑:“你还有过怕的时候?”
“嗯…有,一直都有。”
那种恐惧恰恰源自现在这些幸福的来之不易,怕失去、怕梦醒,怕一切都变成“曾经拥有过”,他想这也是e111的心结所在。
可这一切都那么真实,他突然就不害怕了,只想抓紧眼前这一份温度,认真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