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安一转头,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潘纵月和鬼冢一行人,目光定格到那个僧帽水母新人类身上,便问凌子夜:“那就是鬼冢腺体受损的僧帽水母新人类?”
“对呀。”凌子夜弯起眼,又意识到什么,有些徒劳地找了个补,“应、应该是吧…”
任祺安没留意他古怪的反应,只是拉着他去餐厅。
今天太阳烈,气温有些高,大家都穿得清凉些,而戚星灼仍穿着领口很高的长袖和长裤,裴时雨看着他满额的汗,忍不住问:“你不热吗?”
凌子夜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戚星灼。
在菲尔伽时,公会上空安着大型的悬浮空调,气温适度,戚星灼一直穿得严实,他也没发觉,但今天这天气,更别说他体温本身就高,再穿这么多未免太折磨人了些。
细想来,凌子夜觉得他或许是想遮一遮身上大片大片的烧伤疤痕。
“我…”戚星灼握着冰淇淋的勺子,有些局促地垂了头,宋典便开口:“星灼一直都这样,你不用管——”
“我问,你不热吗???”裴时雨仍然盯着戚星灼,蹙起眉。
戚星灼不得不回答:“……有点。”
“那就别穿这么多啊。”裴时雨拽拽他的衣服,不耐道。
“时雨…”程宛蝶开口,“星灼只是…”
“不就是有几块疤吗,以前在组织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在乎别人的眼光?”
戚星灼头垂得更低了些,几乎要埋进胸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汗也顺着鼻尖淌下来,落在手背。
凌子夜有些难受,收回了目光,呆呆盯着面前的餐食,突然没了胃口。
“走。”裴时雨突然起身,一把拉起戚星灼,“回去换掉。”
戚星灼犹豫了一下,但看裴时雨有些生气,也只能乖乖起身,和他一起回了房间换衣服。
“时雨的性格,还真是…”程宛蝶笑着说。
苍绫华开口:“也好,和星灼互补一下。”
戚星灼和裴时雨两人很快便回到了餐厅,戚星灼换上了白t恤和宽松的七分裤,清爽干净的大男孩模样,脖颈、手臂和腿上却有好几块凹凸不平的骇人伤疤。
这样的男孩子,原本应该在大学校园的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接收大家的欢呼喝彩,谈一场人人艳羡的美满恋爱,意气风发地向阳而生,现在却要躲避着旁人或同情或嫌恶的目光,抬不起头来。
一个男孩被吓得躲到了妈妈身后:“妈妈,那个哥哥好吓人…”
“不可以这样说,哥哥只是生了病,就像你会发烧感冒一样。”女人蹲下来,耐心地说,“如果妈妈在你生病的时候和你说这样的话,你会开心吗?”
“对不起…妈妈…”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问,“那…哥哥的病也像感冒一样,会好的对吗…?”
女人顿了顿,随即摸摸他的脑袋:“嗯,会好的。”
凌子夜远远读着他们说什么,偏过头抹了抹眼睛。
旁边一桌对戚星灼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些什么,神情目光间带着嫌恶嘲讽的意味,很快被裴时雨捕捉到,恶狠狠瞪向那边:“再多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时雨…”戚星灼拉拉他,被他一把甩开。
那桌的人一看是个omega在这叫嚣,也没示弱,噌地站起身:“看见他我都被恶心得没胃口吃饭了,还不能说两句吗???”
话音未落,任祺安重重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站起身,猛一把攥住那人的衣领按在墙上,一手利爪抵着他的脖颈:“和他道歉。”
“你、你的爪子怎么……怪物!!”
“光天化日的,你们是要杀人放火吗——”
同桌的几个人纷纷站起身要杠上,脖颈却突然一凉,绕上一簇簇细密的蛛丝,延伸到简弈心指尖。
“最好别乱动。”
程宛蝶握着手里的餐刀笑道:“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让人听着好难过。”
几个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动,而那人的脖颈已经渗出了血丝,对死亡的恐惧使他本能地慌乱开口:“对、对不起,我该死,我口不择言,放过我!!”
“这种被逼出来的道歉,有什么意义。”简弈心说,“如果他们自己身上也添几块这样的伤疤的话,一定会真心忏悔的。”
闻言,男人差点被吓晕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
“好了,祺安…”戚星灼余光瞥了眼餐厅里聚到这边的目光,忍不住开口。
他不想大家为了他大动干戈,再加上他们此行目的不纯,不能太过招摇。
尽管现在也已经足够招摇了。
任祺安看了他一眼,顿了顿,随即收起爪子,拽着领口将男人扔到一边,回到了座位上时怕刚刚那场面吓到凌子夜,还顺了顺他的头发。
瞥了眼捂着脖子和同桌的人一起狼狈逃窜的男人,凌子夜这才有了些胃口,拾起叉子继续吃自己的。
可明明,任祺安自己也被他们说是怪物,却没为自己讨个道歉。
“星灼。”程宛蝶微笑着,“以后就这样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