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打偏得离谱,宋典也忍住了没笑他,还安慰他初学都这样。
“我再教教你吧。”宋典以为他是瞄准那块儿没学好,索性直接站到他身后俯了身,正打算手把手教他瞄准时,却突然被拽着肩膀的衣料一把拉开。
宋典茫然地回过头,任祺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食指抵着唇示意他噤声,而戴着防护耳罩、专注于琢磨手里的枪的凌子夜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要教自己瞄准的已经换了个人。
任祺安微微俯身将下颌抵上他肩头,将戴着薄手套的手覆上他手背,带着他的手瞄准。
按理来说,现在他该以为身后的是宋典才对,对这种过分亲密的举动竟然也并未抗拒,任祺安犯了些嘀咕,但存着逗他的心思,暂时也没戳穿。
他的长发被秋风撩起,轻轻挠着任祺安的脖颈,带过丝丝缕缕的恬淡清香,像柔软的粉色缎线,偷偷缠住了任祺安在瞄准目标时从不会游移分毫的心绪。
任祺安稳着心神,花了一些时间才摁住他的食指扣动扳机,只打了个七环。
“……”任祺安余光瞥了眼旁边恰巧也在狙击场的几个公会成员,确认大家都看到了自己刚刚只打了个七环。
宋典若无其事地别过了头,在任祺安的视线范围外笑,还险些笑出声,而月岛薰直接大摇大摆地举着牌子公示他的平均成绩下降。
“任先生,”凌子夜放下枪回过头,弯起眼睛,“一定是因为风太大了。”
任祺安的手要比他大一些,手指很长,手背的骨骼因为包覆着金属层而格外突出一些,即便戴着手套也能轻易辨认。
原来他早就发现身后的人已经换成了自己。任祺安想,应道:“嗯。”
风确实太大了。
月岛薰歪歪脑袋,检索了一下记忆,明明风比今天大的时候,任祺安都能打移动靶的满环。
任祺安的射击水平在组织时就能排前三,但远程狙击的水准不如近中距离射击,这方面和凌子夜正好相反,凌子夜最擅长远程和超远程狙击,近中距离时更习惯直接用藤蔓发起攻击。
任祺安一直非常重视自己的近中距离射击。与莫以微一起作战、面对一些体型较大或移动速度较快的敌人时,往往是莫以微先用藤蔓控制住对方,再由任祺安发起攻击。这种时候开枪必须要又快又准,如果稍微有了犹豫,对方就很有可能挣断藤蔓,如果因为一时情急打偏,又会击中藤蔓。
任祺安素来果决利落,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总是犹豫不定,还为此和莫以微吵过许多次。莫以微总说让他别专注于躲避自己的藤蔓、直接开枪就是,否则长出那么多藤蔓都是白费力气,道理任祺安也懂,可就是下不去手,只能不停练习射击的速度和精准度。
凌子夜看得清任祺安。看上去杀伐果决、阴狠专断,其实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莫以微。
那时的任祺安不如现在善言辞,在感情这回事儿上也略显得笨拙迟钝。和莫以微表白的那天,凌子夜在监控里看着他磕磕绊绊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难以自抑的难过,最后泪流满面地笑出了声,还是哥哥进来直接关了画面声色俱厉痛骂他一顿。
“你的喜欢到底有什么意义??”
的确,他没有跟任祺安发展过任何故事,任祺安不曾见过他、不曾跟他说过话,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更不会了解他那些一厢情愿的喜欢。
他没有失落的资格,更不配感到遗憾,就连眼泪都差了些意义。
“怎么来这里了。”任祺安摘下手套,问他。
他垂眸看了眼任祺安新结了血痂的手,心不在焉道:“想学。”
任祺安拿过他手里的枪,卸了子弹:“这不是你该学的。”
父亲也总是这么说。凌子夜想,但那不妨碍哥哥耐不住他纠缠,一样样都教了他。
“任先生…”凌子夜拽住他的衣角,“我只是…天天待在房间,太无聊了……”
任祺安看了他片刻,又用下巴指指一旁的宋典:“想学,也不用和他学,我可以教你。”
宋典干笑着,心说明明自己还能打八环、比他多一环来着。
但凌子夜倒是很开心:“真的吗?”
“嗯。”任祺安把玩着手里的枪,看向宋典,“怎么给他选了这把?”
“是子夜自己选的。”宋典摸摸后脑勺。
凌子夜编谎道:“只是随便选了一个而已。”
凌子夜平日里手枪就惯用伯莱塔,以前看任祺安用沙鹰,也想学着用,但枪这回事儿,实在没办法学着别人,关乎性命的事,还是自己用着趁手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