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宋宛装疯时会无意伤到他,就她最近疑神疑鬼神神叨叨,家里又没死人每天半夜起来撒满地的米和豆子,稍不留神脚下一滑都能摔一跤,抬眼一看就是满屋子红布条和鬼画符,随便一个正常人跟着生活一段时间也觉得快疯了。
夏灼晃了晃手机,证据确凿,“之前是谁可怜兮兮的跟我说小狗淋雨了,现在又觉得是在卖惨啊?”
夏灼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陆风禾听出她在赌气,又觉得她这样子有点可爱,没心没肺地笑了下,“生气了?”
真卖惨和假卖惨还是不一样的。
他那天顶多也就是口嗨,才会说小狗淋雨了。
病房门是开着的,他不过就是在这儿待一会儿,便没关,护士拿了体温计过来,刚进门就看见少年懒洋洋靠床站着,手里拿了瓶水,要笑不笑的看着对面的姑娘。
明显是把人惹生气了,在哄。
护士愣了几秒,开口打破这旖旎氛围,“量体温。”
今天给他插针打点滴的护士就是她,陆风禾当时人都没醒,自然没印象,但护士对他有印象,一个昏迷的帅哥,而且手上血管很好插,和读书时候课本上学到的一样标准。刚在护士站还听说他妈妈跟谁吵起来了,路过多听了一耳朵闲话。
有护士在,二人刚刚那一点小小的“火苗”也没再延续。
陆风禾体温没再比上午升高,还是37.5,护士又叮嘱了两句回去吃什么药,就让他走了。
夏灼和他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她没说话,陆风禾和她俩人沉默着进了电梯。
他目光盯着依次递减的楼层数字,又偏头看了眼夏灼。
真生气了?
这要怎么哄啊。
虽然他这直男思维,根本想不通这个有什么好生气的,但她大老远来,他总不能让她一肚子闷气的回去。
电梯门开,她先出去的,陆风禾跟在后面叫她,“夏灼。”
“……”
她没应。
陆风禾又叫了她一声,“夏灼。”
夏灼还是往前走,不理他,她又走出两步,他没再叫她,身后脚步声也没了。
她下意识回头,见他蹲在地上,弓着背,头埋着,旁边是医院硕大的绿植。
他该不会是又难受了吧。
夏灼着急又担心地折返回去,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肩,“喂,怎么了,是头晕吗。”
“我错了。”他抬头,一双漆黑干净的眼睛撞入她视线。
陆风禾胳膊搭在膝盖上,仰头看她,“夏灼,我以后说实话。”
这道歉道的真诚又猝不及防。
夏灼也没真想跟他置气,医院大厅来来往往人很多,有人往这边看,她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朝他伸手,“我,我没生气,就是刚刚忽然不想跟你说话,现在想了,你起来吧。”
陆风禾搭上她的手,站起身,见她蹙眉。
他微凉指腹点了姑娘眉心,“我没事,刚刚装的,别皱眉。”
陆远江把宋宛送回去,一路上宋宛安静的反常,前段时间是闹的反常,现在是安静的反常。
出租车上,陆远江隔一会儿看她一眼,隔一会儿看一眼,宋宛一直是那个样子。
快到小区的路上,出租车拐出商业街,宋宛忽然开口,转过头看他,“陆远江,我好像又干了件错事。”
在医院消防通道里,那个少年身子单薄,脸色病态更显得眉眼漆黑,他沉沉看着她,说宋宛,我说我想死,你满意了吗。
可她本意不是刁难他,折腾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知道陆风禾今天跟我说什么吗。”宋宛一想起来,无奈也心酸,声音没忍住的,见了哭腔,“他说他想死。”
陆远江也明显怔了一瞬,他承认,他这段时间只顾得忙宋宛的事,对儿子的状况没怎么上心,但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
宋宛偏头看着车窗外,声音淡淡的,“我想让他一直留在我身边,意识到他想走,他想脱离,我就心慌,慌的睡不着觉。”
“所以适得其反,得不偿失,虽然不是我本意,这段时间却也把他折腾的不轻。”宋宛一路上的沉默,都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陆远江,我就不见他了,明天你就让他走吧,我想试试,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做到把自己抽离出来,他不是陆川行,也不可能是陆川行,我应该把自由还给他。”
“等他走了,你再陪我去看一次诊,如果我真的病了,这次我会听医嘱,好好吃药。”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