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禾从没把自己当成过天才, 从四中传出来的谣言他也压根没当回事儿。
但这种下了功夫还得不到回报的事情,放谁身上都觉得不爽。
这要放以前,他估计本子一撂, 剩下的一切随缘。
他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但这次他并没有这种半推半就放弃算了的想法。
满打满算还剩下一个月,他就当不为了前面的功夫白费,也得坚持把剩下的时间好好利用起来。
夏灼头一次当别人的小老师,才知道老师这职业也不好当, 双方都努力了, 但成绩不见长。
她和赵穗子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 那棵冒着芽儿的梧桐树下, 陆风禾和陈朝阳走在一起, 一前一后没入拐角,消失不见。
高考倒计时的煎熬下, 她想让时间快一点,但看到他, 她又总想让时间慢一点。
等毕业了, 她就没有天天跟他待在一起又正大光明的理由了。
四月下旬, 天气转暖,身上衣服也轻了很多。
课间休息时间,夏灼叫他去学校天台。
附中天台一直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这地方不亚于附中后面的筒子楼,在这上面干什么的都有, 躲着教导主任拉拉小手谈恋爱的,聚在一起抽烟的, 还有个别像陈朝阳那样永远吃不饱的上来端碗热干面看别人谈恋爱的。
陆风禾从教室出去时还回望了一下班里, 陈朝阳没在。
他虽然不清楚夏灼叫他上去具体要说什么, 但他真的不想在上面碰见陈朝阳。
多少有点尴尬。
夏灼在他前面,带他走上那狭窄的楼道,去了天台。
傍晚的时间,太阳光线温和不刺眼,已经是落山前昏黄的暖调,暖暖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夏灼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回头看他。
陆风禾校服放教室了没穿,身上是件单薄的黑色t恤,余晖洒在他身上,整个人干净利落,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夏班长,叫我来这儿干什么。”成绩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但他像是丝毫没被其影响,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找我一起抽烟,谈恋爱,还是吃热干面啊。”
他背着光,愈显得下颌清晰,清瘦的下巴朝某处一扬,指向那边的热干面小分队,“吃热干面应该叫上陈朝阳,他一个人能炫三碗。”
附中热干面,确实一绝,不仅在食堂众多饭菜中脱颖而出,比外面卖的还要好吃很多。
夏灼这个小老师,在此刻牢牢把控这唯一一个学生的动向,“聊一下你的成绩。”
陆风禾还是那不着调的样子,懒懒散散地笑了下,“聊成绩上天台,你不怕我跳下去。”
他身边这几个人的排名都在进步,只有他一动不动。
表面分数涨了九分,可能是因为二模卷子比上次简单。
说心里一点落差没有那不太现实,他从小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这还是头一回让努力白白打了水漂。
他表面这么说,是不想显得自己多辛苦,不想营造出那种沉闷压抑的氛围。
夏灼就算在上天台之前一闪而过那种不太可能的念想,但现在听见他这话,也知道他绝对干不出那种事儿。
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问他,“你说,问题会出在哪儿。”
夏灼自认为从小到大没别的特长,唯一的优势就是成绩还可以,会学习,会读书,会考试。
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学习方法,文综答题怎么能精准踩到得分点,一五一十地传授给他。
陆风禾听完都照做,但效果显然,不怎么样。
“问题出在,我就不适合学文科。”陆风禾说话不太好听,但总能一针见血,“陈朝阳数学从初中就开始补课,他也没少下功夫,但就是学不好。”
他闲散靠着个绿皮油漆桶,随口说,“老天总不能把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总得均衡一下。”
除非今年渝大断档,不然他这点分,绝对考不上。
陆风禾微垂下眼,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就算考上了,也不一定能去。
宋宛和陆远江还在讨论往西搬家的事情,去哪定居,就在哪读书。
这是四年前那个锦囊里的金口玉言。
宋宛一直拿它当不可撼动的圣旨。
问题好像又绕回来了。
他考不上渝大,渝州也不在西边。
当真是一团乱麻。
夏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和每个高三生一样,对未来满是憧憬,她忽然想问他,“如果考不上渝大,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她眼睛没有看他,心底泛起一阵后知后觉的酸涩,总之不那么开心。
想自私地听他回答,听他说“地方啊,没什么想去的,就渝州还可以”。
陆风禾默了默,稍抬起眼,“我不知道。”
他决定不了。
夏灼没非得逼着他说一个答案,跟他闲聊天,“我之前问你想不想考渝大,你说想,有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