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珍听她出去住了,微怔一瞬,但从小大小事儿她都听女儿意见,不过多干预,“你们附中好像挺多学生都在那儿,可条件毕竟差了些,你要是不想住了跟妈说,接你过来,搬东西使唤你张叔叔给你搬。”
夏灼又点了点头。
从初中开始爸妈就离婚分家,这些年她和何惠珍也不经常见,关系也被时间和距离拉得疏远。
偶尔见了面,也找不到可以聊下去的话题。
之前何慧珍见了面总是会说,我们夏夏今年长高了,最近学习怎么样。
她现在不会再有明显的长高,成绩稳定,也还是班里永远的第一名。
何慧珍喝了口咖啡,杯子轻落上瓷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你想考哪个大学,还是渝大吗。”
“对。”她顿了顿说,“想考渝大学法律。”
渝州比东江要往南一些,但也还好,不算太南方的城市。
何慧珍笑着说,“你张叔叔就是渝州人,到时候让他带你玩。”
冬天天黑的早,就好像时间也过得很快,夏灼和何惠珍在咖啡厅坐了会儿,再透过大面的玻璃窗看外面时,天已经黑了。
路上车水马龙,街边商铺都亮了灯。
有电话打给何慧珍,夏灼没看清是谁,但看她挂了三次。
夏灼识趣主动开口,“妈,那我就先回去了。”
何慧珍看她起身,似还想再跟她多说几句话,“不吃了晚饭再回去吗。”
“我和同学一起吃。”夏灼把外套穿好,拉链拉到顶头,本是随口扯谎,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想到306的陆同学。
何慧珍帮她装好东西,递给她,“那行,东西都拿上,出去打个车。”
夏灼伸手接过来,衣服补品还有甜品店的小蛋糕,左右两只手拎着,沉甸甸的。
何慧珍和她一起出去,看她上了出租车才走,车窗外风景从车水马龙逐渐变成街景小巷,从市区回到了那个仿佛被时代遗忘的筒子楼。
夏灼进楼道习惯跺了跺脚,引亮楼里的声控灯。
她掂着东西往上走,倏然听到有人闷咳了一声,抬头,便对上他视线。
隔着一上一下的楼梯转角,她在下面,陆风禾坐在台阶上,锈迹斑斑的栏杆挡在他身前。
从她的角度看,似囚笼。
他偏着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她对视了一眼。
他那一眼里的复杂情绪,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末尾。
等她再看,就只剩下漠然。
陆风禾坐在三楼楼梯口,曲起条腿,手松松搭在膝盖上,拇指摁着食指指节,殷红的血顺着伤处往外渗。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在走神,眼睛里都是麻木的。
直到他视线里出现的姑娘快要走到跟前,见她蹙了下眉,他手上才蓦然松了劲儿,垂眸瞧了一眼,随即不着痕迹地背到了身后。
有血,他不想让她看见。
302号,夏灼进门先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沙发上,叫他进来了。
她头一句便说,“手给我。”
陆某人默了默,最后挺不情愿把背后的手伸出来。
夏灼看着他的手,那只手修长骨感,奈何她觉得“赏心悦目”的东西,它的主人并不知道珍惜,食指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的,有两厘米那么长,口子挺深,血顺着食指流在手背上,瞧着触目惊心。
她从旁边柜子上拿了小药箱,让他坐下,她坐旁边用棉签帮他沾掉表面的血,“疼你就说。”
他没那么矫情,这要换他直接就去洗手间用冷水冲掉了。
但他没阻止,可能是这会儿忽然间想卖个惨,他故意说,“疼。”
夏灼手里动作一停,抬眼看他,又蹙起了眉,“那你忍一忍,这也是没办法。”
陆风禾笑了,懒懒散散的,“就叫我忍啊,我当你有什么好法子。”
“这能有什么好法子。”夏灼说着,但动作还是更轻了些,看着他手上明显大于“一道小口”的出血量,有点担心,“需不需要去缝针啊。”
“不用。”
他说得随意,其实挺早就不流血了,不过是他刚刚又弄破了。
夏灼拿了个止血贴帮他贴上,全程小心翼翼。
陆风禾也任她摆布,默不吭声。
直到她贴好,夏灼抬头,又一次冒失地撞入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他目光总是直接了当,看得一瞬不瞬。
冷白灯光下,他抬起手,用指节轻点了一下她眉心,“喂,我不疼,别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