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郁闷的不只是她。
306陆老师也同样凌乱。
陆风禾到睡前也没想明白她说那几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遇到更合适的。
听不懂,完全没任何逻辑。
夏灼数学卷子上的难题解决完,之后的几天也没什么正当理由去找他。
虽然两个人只隔了三户,但不刻意见的话,还真难碰上。
陆风禾在筒子楼住了几天,还算自在,人闲下来就开始担心猫放在家没人喂,想了想,自己捡的,还是应该自己带过来喂。
于是又顶着风雪回了趟家。
小区里人进进出出,他回家前还设想过要是碰上爸妈,万一不让他走了怎么办,直到他进门没看见人,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就瞬间打消了。
他走路轻,动静不大,本以为家里没人,经过书房时才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要往西迁吗,什么时候?”
是陆远江的声音。
他脚步也就此停住,书房门开了一点,能看见里面一角。
宋宛在浇花,不紧不慢,“不着急,等今年九月,才是整整四年。”
“小川……”陆远江顿了瞬,又改口道,“风禾知道吗。”
宋宛说,“没跟他提过,但我估计,他应该知道。”
上次请了师傅来看,他那天刚请病假,宋女士也就没为难他。
陆远江欲言又止,明显憋着话,“我就是想跟你说个事儿。”
宋宛看他,示意他说,陆远江语气缓和,多少带着些试探,“你看这两年孩子身体也差不多,看着比以前好,东江这两年政府给的政策宽敞,我在这边的生意正是发展的时候,往上他爷爷奶奶也年纪大了,不适合再走动。”
陆远江说的委婉,但该有的意思一样都没少,宋宛当即沉了脸色,看着他说,“你不想迁。”
陆远江看她这两天已经在物色西边的城市,都成半个风水师傅了,好生劝她说,“不是,是孩子都这么大了,身体也好了,这两年几乎没病过,不至于听那道士的,四年一迁,那他以后娶妻生子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带着全家老小一直迁。”
“你以为我想。”宋宛放下浇花的喷壶,一直温软的性子难得强硬,“你以为我想干预他的未来,想一意孤行决定他去什么地方上学去什么地方生活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这两年私底下跟我较劲整天浑浑噩噩混日子吗。”
“我58岁了陆远江,川行死了,川行当时也就是他这么大的孩子,如果真像那道士说的风禾他命不好呢,他要是没了我怎么办,我半辈子搭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我现在就算豁出命也不可能再有第三个孩子了陆远江,我承担不起这个万一。”
陆远江站着一句话没说,表情无奈,哑口无言。
“风禾从小身体就不好,整天在医院进进出出没少受罪,经常那手背被扎的淤青就没好过,你以为我看着就不心疼吗。”宋宛说着,眼泪就往下掉,声音哽咽,破碎不堪。
这压抑的眼泪既是心疼他,也是心疼她自己,“我还能活多少年,以后他娶妻生子,等我死了他四年一到迁不迁居我管不着,但只要我还在一天,我不管科不科学,就算那道士骗我,我也只想让他健康活着有什么错。”
陆风禾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松开,又握紧,捏着的骨节都跟着泛白,里面宋女士的眼泪像细细绵绵的小针,戳得他生疼。
他有点听不下去了,转身想走,却不小心踢到一个花瓶,花瓶碰到地上应声而碎,书房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伴随著书房内二人慌张的脚步声,他弯腰清理现场的动作也显得手忙脚乱。
没注意看,不小心让玻璃尖端在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挺深,当即就出了不少血。
宋宛先出来的,匆忙抹掉了脸上的泪,拦着他说,“别动别动,一会儿让你爸收拾。”
陆风禾这会儿像是嗓子又哑了,干站着说不出话。
宋宛瞧了眼他的手,血流在手背上看着挺吓人,皱眉说,“手划破了?”
他微低下头,没勇气去跟她对视,“没事,我待会儿找个创可贴。”
陆远江和宋宛俩人站在这儿,他清了清嗓子,又说,“我回来带上猫,待会儿就走了。”
他说完没继续杵着,借口去洗手间冲一下手。
洗手间内,陆风禾拍开水龙头,冰凉的冷水冲下来,他把手放在下面,让水冲掉伤口表面的血。
出血的口子在食指上,他盯着看了两眼,拇指便压上去,松一下紧一下,无疑是让这口子没法愈合,出了更多的血。
他不会自伤,但他有个不那么正常的癖好,就好比现在这样。
这事儿除了他,没人知道。
就是感觉到疼才好,他觉得爽。
咖啡厅内,夏灼坐在软椅上,双手捧着一杯咖啡,她第一次来这儿,对面坐着的,是她的妈妈,何慧珍。
何慧珍手里拎着几个袋子,高兴递给她看,“夏灼,这是前两天上街,我看见有家衣服挺好看的,很适合你,妈帮你买了几件。”
“还有这个,说是给考生补脑的,补不补脑吃了总没错,也是营养品。”
手边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是何慧珍今天见她的目的。
她看着东西点头,说好。
何慧珍替她考虑,想了想说,“要不你这半年搬过来跟我住吧,高三了,你爸老喝酒,回家闹得你也学不进去。”
“我已经搬去筒子楼了,没在家。”夏灼捧着咖啡,一口没喝,她不喜欢这种纯美式,很苦,“搬来搬去也挺麻烦的,我就先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