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项链,更像精美漂亮的项圈。◎
经过昨晚,沈别枝极不愿去季夜鸣房间。
她跟在季夜鸣身后,走得不情不愿。
一进门,沈别枝就从浅淡沉木香的空气中,捕捉到如影随形的茉莉花味道。
她狐疑地四处观察。
果不其然,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哑光的浅咖色细颈瓷瓶,插着大束茉莉,新鲜欲滴。
源源不断地散发暗香,越走近越浓郁。
季夜鸣照例给她的脚踝揉完药后,她正要躺下睡觉。
忽然听他说:“等会儿再睡,季叔叔有个礼物送给别枝。”
沈别枝顿住。
对男人时不时送礼物的行为,她已经见怪不怪:“什么礼物?”
她看着季夜鸣转身,从进门的柜子上取下一个细条形的盒子。
是项链,沈别枝想。
又想到上次的海螺珠项链,她还一次都没戴过。
因为季夜鸣送给她的珠宝,实在太多。
季夜鸣返回沈别枝面前,黑色盒子已经打开,他修长冷白的指骨从内捻起一条挂有吊坠的细链项链。
款式比较素,他挺少送沈别枝这样简单素净的。
沈别枝仔细看,澄亮双眸中好奇的色彩趋渐古怪。
吊坠由银质光泽感的铂金所制,被雕成圆满盛开的茉莉花朵的模样,两层花瓣,每一瓣的形态都不同,中间花蕊嵌着颗纯净的黄钻。
一朵人工雕琢的茉莉花栩栩如生。
卧室没开主灯,适合睡眠的暖黄光线并不强烈,但茉莉花心,纯度极高的钻石仍旧闪着刺眼璀璨的光芒。
沈别枝茫然。
又是茉莉花。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茉莉花的含义仅代表自己。
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茉莉这种小清新花朵如此执着?
季夜鸣将她乌黑的长发拨到一边,手臂绕过脖颈,帮她把项链戴上。
高大伟岸的身姿俯身下来,宽阔的胸膛与肩臂,几乎将沈别枝包围起来。
她的脸触碰到他胸口,呼吸之间尽是温凉干净的男性味道,整个人都被浓郁微微苦的木质香裹在其中。
细链很短,吊坠只在沈别枝锁骨中间的位置,冰凉稍重。
她低头,几乎看不见。
想到季夜鸣偶尔一些变态的行为,沈别枝顿觉——
这不似项链,更像精美漂亮的项圈。
季夜鸣起身,幽邃漆黑的目光往下落,如赏名画般细致。
他抬起手,略带薄茧的指腹触碰沈别枝细长光滑的颈,唇边微微淡笑:“很美,过几天上学,别枝就戴上它。”
沈别枝心里罗了一座山的好奇,对此没有回驳。
现在要休息,他又将项链取下,叫沈别枝躺下睡觉。
沈别枝终于忍不住问:“季叔叔很喜欢茉莉花吗?”
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季夜鸣躺到她身侧,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脖颈、脸颊。
隔着暧昧朦胧的灯光,他看着沈别枝的澄亮的眼睛,声音似温水潺潺:“嗯,季叔叔很喜欢茉莉。”
语调是平常的语调,但少了个“花”,让沈别枝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为什么会有错觉,他说的不是花,而是人。
沈别枝压下走偏的心思,柔软的手心不在焉地从季夜鸣衣摆钻进。
她若无其事地又问:“季叔叔为什么会喜欢茉莉花?一点都不像你会喜欢的东西。”
抛除其他不说,季夜鸣的身材是真好,她喜欢他垒块分明的腹肌,还有线条流畅的人鱼线。
但猫对喜欢的东西,总忍不住欠欠地伸出手去够,兴奋之余,它们还会情难自控地露出一点点爪子轻挠。
季夜鸣如冰块棱角般的喉结缓慢滚动,他握着沈别枝的手,顺着利落贲勃的人鱼线内收的方向。
他吻了吻沈别枝的唇,就以这样的距离呢语问她:“那别枝觉得季叔叔该喜欢什么?”
沈别枝逐渐被手心温度烫红脸,脑子已被占用,她咬着唇想不出:“不知道。”
对上小姑娘晶莹如水的双眸,季夜鸣从容淡笑:“那季叔叔告诉别枝——”
“没有应该喜欢,只有喜欢。”
灯已经被关掉,两道微重的呼吸在静谧漆黑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每当这种情况,沈别枝都下意识往他身上靠,掩耳盗铃地埋在他怀里,含糊地“嗯嗯”点头,极其不走心。
仿佛这样就能回避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也正是这种情况,季夜鸣往往不会像平常一样依着她顺着她。
他坚硬修长的指骨捏住沈别枝的下颌,轻抬,迫使她与他直面对视。
季夜鸣饶有兴致地盯着少女胭脂氤氲的脸颊,如汗水浸过的双眸,微微张的唇瓣。
让他想起多年前,大雨滂沱里,那束没有被装饰过、被人扔弃的茉莉花。
花朵被风吹雨打落,叶片深绿伤痕累累,几乎快与积水深深的地砖融为一体。
如同十六岁刚来季家,迷路在季家花园,只能蹲在地上捂住脸哭泣的流浪猫。
却在雨过天晴的彩虹下,顽强地绽放幸存下来的花苞。
与眼前的少女一样。
休息了一个星期,沈别枝脚踝已经痊愈,季夜鸣叫家庭医生检查过后,告诉她可以去上学了。
低调的黑色卡宴,停在学校内青苔片片的露天停车场。
前两天下过一场雪,停车场地面小块方砖的细缝里,残留着细碎雪迹,混杂着深色的泥土。
下车后,陈尧自然地跟着她。
沈别枝停住脚步,他也停住,沈别枝继续走,他也继续走。
穿过绿花园小路,绕过孔子像,越过教学区内道。
沈别枝扭头盯他:“我上课你也跟着吗?”
对于季夜鸣找人“照顾”她上学这件事,她当然不爽。
她暂时没办法与季夜鸣作对,那就底层人民互相为难吧。
陈尧应对自如:“先生让我跟着别枝小姐。”
别枝小姐与先生的矛盾,锅全推给先生就对了。
沈别枝继续往通向教学楼的台阶上走,梯阶边落有桂花枯叶,一脚踩上去,“咔嚓”一声。
她漫不经心地说:“这样啊?那你干脆跟我一起去教室学舞蹈算了。”
陈尧轻咳:“学武可以,学舞不行,我身体太硬了。”
沈别枝突然回头,她最近对某个字非常敏感。
眼神微妙地往下瞥他一眼,她轻蔑地说:“女朋友都没有,有什么用?”
陈尧:“???”
是他忘了找先生要“别枝小姐沟通指南”吗?
别枝小姐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
陈尧绞尽他的直男脑汁,憋出一句话:“别枝小姐跟先生真像。”
都喜欢关心他的终生大事。
嗯,难怪先生喜欢呢。
沈别枝顿了顿,随后走进教学楼。
像吗?
她也觉得像。
都不甘居于下。
不过他有他的权势,她也有她的机巧,小聪明不一定就会输。
上课前十分钟,教学楼前的台阶与马路上行人如潮水,不少同学拿着早餐与课本,吃边往教室里走。
沈别枝跟陈尧混进人流,娇俏明艳的少女跟西装革履的高大保镖,在乌泱泱的人头里,十分引人注目。
陈尧用手臂挡在沈别枝的身后,避免她被人挤摔倒。
沈别枝顶着周围好奇打量的目光,表情越来越臭。
老变态,早晚也要你体验一遭。
到了教室,碰见站在过道里吃早餐的秦燕。
她靠着墙,与沈别枝打招呼,忽然盯着身形高大的陈尧,朝她暧昧眨眼:“男朋友送你上学呢?挺帅啊。”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陈尧后脊一凉,迅速解释:“你好,我是别枝小姐的生活助理,请不要误会。”
甚至说完,还四下扫了两眼。
真怕螳螂身后还有黄雀。
秦燕手里里啃过一半的包子,都差点惊呆。
想起上回表演厅看见的,这就是豪门小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