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浩波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在病房里的每分每秒都让他煎熬,心脏像是在油锅里反复煎烤,空气都带着尖刺,让他呼吸不畅,眼神氤氲。
他回头看了无数次病房门,但除了医生跟护士进进出出外,朱宁朗一直没回来。
护士定时查房,楚芮半小时之后就退了烧。
“朱宁朗,他怎么还不回来?”病房里不管楚芮再说什么,广浩波一直没再说话,再开口就是催朱宁朗。
“那个相机不太好买。”楚芮找了个理由,他刚刚已经偷偷给朱宁朗发过消息,让他晚一点来,他想多看看广浩波。
昨天在港口,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广浩波了,偶遇的惊喜跟心跳还没站稳,人也还没看够呢他就跟着林奕程走了。
嫉妒让他癫狂。
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都是来看楚芮的,没一会儿就堆满了各种花篮跟果篮。
楚芮削了个苹果,也不顾有其他人在,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讨好式地递到一直低着头的广浩波眼前。
广浩波不接,他现在丝毫没有胃口,只想着能早点离开这间病房。
“楚总,好久不见。”
最后来的是个啤酒肚微凸,头发掉了一半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果篮,笑得一脸猥琐跟油腻。
楚芮不悦地皱起眉,只觉来人眼熟,但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猜测可能是之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秃顶男人看楚芮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想起他来,摸了摸头顶的头发,皮笑肉不笑干巴巴哈哈两声之后提醒他,“楚总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几年前的宴会上,您当着众人的面,赏了我十个巴掌。”
男人说完,摸着头顶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把,做了个脸疼的表情,嘴角扭着,“嘶,真疼啊。”
他又笑了几声,“楚总,现在想起来了吗?”
楚芮危险地眯了眯眼,冷冷地看过去,他想起来了,五年前他带广浩波去参加宴会,那人强迫广浩波喝酒不成恼羞成怒打了广浩波一巴掌,他还了他十巴掌。
原来是他。
男人抽出名片递过去,“楚总,这是我的名片。”
楚芮没接,瞄一眼上面的字,鑫成集团项目部经理,赖丰茂。
“你来干什么?”
“是田总让我来慰问下。”
“鑫成集团田吉海?”
“对。”
楚芮嗤笑一声,“原来赖总换到大庙里去了。”
赖丰茂又摸了摸脸,“还得仰仗楚总那十巴掌,得罪了您之后我就被王辉开除了,辗转换了好几个地方,现在在田总手下讨口饭吃。”
港口项目竞标过程中,鑫成集团是跟他同时竞标的本地公司之一,也是竞争最大的一家企业,楚芮之前跟田吉海打过几次照面,但没有什么深入交流。
现在他一住院,那头的人立马就知道了,可见他们一直都在关注着他这边的动向。
竞标他突然横插一脚进来,看来有人看他不顺眼了。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他初来乍到算是外来者,还没站稳脚跟,凡事都得谨慎小心,现在他算是得罪了田吉海。
赖丰茂冷嘲热讽跟楚芮说了不少话,这才注意到病床边一直低着头的人,幽幽地把视线转过去。
楚芮敏锐地察觉到赖丰茂的眼神,拍了拍广浩波手臂,“小波你先回去,相机待会儿我会让朱宁朗送过去。”
广浩波一直在发愣,根本没留意他们刚刚说了些什么,更没感觉到投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楚芮一说话,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蹭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跟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吱嘎声。
广浩波没多看病床上的人一眼,转身就走了,一开始大步,后来直接换成小跑。
病房门大敞着对外,广浩波急匆匆想要逃离的背影,两秒钟就消失在了楚芮视线里,一阵苦涩钻进心头。
他知道小波心软,他利用他的心软,把自己的苦肉戏给他看,想要他一点点可怜跟施舍,把一直想跟他划清界限的人又硬生生拽到自己身边,哪怕再多停留一秒。
楚芮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看着空空的门后,心里一阵哀伤爬满全身,他不想放手,又看不得小波难过,那就好好守护他,哪怕就这么一辈子。
“楚总,刚刚那位是?”
赖丰茂顺着楚芮呆滞的视线往门外看,他刚刚没看清那人的脸,没认出广浩波。
楚芮还在广浩波身上的思绪一下子抽了回来,眼底迸出刀刃样的寒光,把赖丰茂吓得咯噔一下,又很快强迫自己镇定,“楚总,不就是个小情儿嘛,听说楚总离婚了,等楚总出院了,赖某给楚总多送几个小男孩儿,保准各个儿比刚刚那个水灵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