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小波,你在家吗?”
叶涞已经做好早饭了,楼上还没动静,平时广浩波从不赖床,六点半准时起床。
他上楼看了下,二楼卧室门开着,里面没人,小花还窝在床尾呼呼睡觉,叶涞打广浩波的电话,手机是在枕头旁边响的。
床头旁边立着的夜灯还开着,叶涞走过去把灯关了,自己嘀咕,“灯也没关,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么早去哪儿了?”
叶涞又下楼找人,“小波……”
楼上楼下每个地方他都找过了,还是没有人,叶涞捞起钥匙想出去找找。
他刚走到客厅,大门从外面打开,广浩波拎着一个塑料袋走进来,“叶涞,我,回来了,刚刚在院子里,听见你叫我。”
“你吓死我了,到处都找不着你。”
叶涞之前听陈宇川跟他说过,广浩波记不住太多的路,不熟悉的地方可能会迷路,想到他不拿手机就出门,出声啰嗦了他两句,“下次出门一定带手机。”
“我忘了。”
“你这么早去哪儿了?”
广浩波往上提了提手里拎着的袋子,“市场,买了点儿海鲜。”
叶涞接过广浩波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你买了这么多蛤蜊,想吃什么?”
广浩波又把袋子接过来,“汤吧,我来做。”
广浩波从回来那一刻起就一直低着头,半敛着眼皮,吃早饭的时候叶涞才看清他的脸。
广浩波脸跟嘴唇都是白的,黑眼圈很重,明明屋里不热,脖子上还有汗在往下淌。
他一大早出去买蛤蜊,自己回来做了汤也不喝,捏着勺子放在汤碗里一动不动,偶尔动动手腕搅动一下,汤汁沿着碗沿儿洒出来溅到手背上自己也没反应。
叶涞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小波,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广浩波这才发现碗里的汤洒出来了,接过叶涞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背跟桌子,“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你是不是还在想赔林奕程相机的事儿啊?我都跟你说了,让楚芮赔。”
广浩波没接话,握着勺子在汤碗里又搅了搅,大门外的门铃响了,他放下勺子出了门。
大门外站着一个半头白发的男人,站在槐树旁边正在往里张望,看到里面的门开了,又往前走了两步,步态苍老。
“请问,这里是广浩波家吗?”
广浩波走过去,“我就是广浩波,您是?”
“你真的还住在这里,我是替我老伴儿来的,我老伴儿叫刘秀英,刘老师,你还记得吗?”
广浩波听完,张了张嘴,刘秀英是他小学的班主任,爸妈出事后,他跟着叔叔婶婶走之前,刘老师还带他去买了两套衣服,他当然记得。
“我记得,”广浩波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刘老师。”
“我是刘秀英老伴儿。”
广浩波打开门想去扶他进来,“您进来说。”
“我不进去了,”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刘老师自己在家,我待会儿就得回去,我来找你是有个事。”
“您说您说,是什么事。”
“前段时间一个姓楚的男人,长得又高又大,他来家里跟刘老师打听你以前的事,说是你的朋友,后来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刘老师的病,前几天让人送了钱过来,这个钱我们不要,我们自己够了,但是我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找不到他人,他之前说是来滨城找你的,所以刘老师就让我来这里碰碰运气,你真的还住在这。”
广浩波抿抿唇,这些事他都不知道,回来之后他也没跟任何人联系过,又着急问,“刘老师生了什么病?她身体怎么样?”
“是癌症,在化疗。”老人叹口气,把手里的信封塞进广浩波手里,“麻烦你帮我们把钱还给楚先生吧。”
白天越来越长,不到八点的太阳就已经有些烤人了。
广浩波带着兜里的信封去了医院,进了住院大楼,直接上了六楼骨科病房,最后站在一间单人病房门口。
病房门半开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跟护士站在床边,护士正在换药水,医生在查房。
“37度8,还是有点儿发烧,头还晕吗?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早饭吃了吗?”
医生跟护士挡住了视线,广浩波看不到病床上的人,只能从缝隙里看到病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翻了个身,然后一条条开始回答医生的问题。
“早饭没吃,头还晕,没吐。”
广浩波往前迈了小半步,想推门的手又停在半空中,消毒水味从鼻子里直冲进来,酸胀感顺着消毒水从鼻骨一直蔓延到头顶。
广浩波收回想推门的手,又往后退了一大步,手指在额头上捏了捏,但丝毫不起作用。
“卧床休息,今天还得挂水,再住院观察几天吧。”
护士换完药转了个身,楚芮一夜没睡,头疼得要裂开了一样,眼珠呆滞地转了转,最后死死望着门口的方向。
“小波……是你吗?”
他看到门缝外地板上的脚,虽然只有一个脚尖,也是马路上最常见的运动鞋,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站在外面的人是广浩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