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一样,却夏今晚依然很努力地把自己边缘化,但和那次不同的是,这次没人打算配合她这个选择。
大半晚上下来,无论却夏躲到哪个角落,总有路过的剧组人员眼睛一亮,要凑上来拉着她聊两句,套套近乎的。
而即便她竭力和陈不恪保持在一个宴厅对角线的距离,确保绝无在众目睽睽下面对面的尴尬场面的发生,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知情的剧组众人的目光就像一根看不见又斩不断的丝线——
不管她走到哪儿,这头牵着她,另一头则拴在陈不恪身上。
这条“丝线”所过之处,人们自觉左右避退,将整个宴厅隔得犹如摩西分海。
还是可变换移动的那种。
一晚上分了十来回。
却夏终于不胜其扰,在某次又远远见着一个有点面熟的剧组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时,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扭头躲向了通厅外洗手间的侧门。
侧门外是条走廊,左右两侧都是宴厅,隔壁宴厅似乎也是圈内的,却夏中途还看见两边走动。
走廊两头,一边是离开的电梯间,一边是埋在浓重夜色和城市灯火里的露天露台。
却夏站在侧门外,略一思索,就朝着通往露台的那个方向走去。
黑灯瞎火,人少清静,挺好的。
却夏踩着磨合了一整晚的高跟鞋,沿着长廊,不疾不徐地走向那片昏黑模糊的尽头。
和许多人不同,黑暗使她安心。
大约是在那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吧,想要从追债人的责骂声里逃走,想要永远永远地躲进黑暗里,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的视线捕捉到自己。
她想缩在无人的角落,不被看见使她可以放下疲惫,可以将坚硬得让她窒息的壳子打开,将那个躲在壳子里的自己慢慢放松地摊平。
像别人晒太阳一样,她在晒着那个,只有在黑暗里才敢小心翼翼探头出来、看这个庞大又可怕的世界的自己。
那是那段暗无天日的光阴里,她留给灵魂唯一喘息的缝隙。
却夏失神地想着,高跟鞋轻叩上露台前的石阶。
有人拉开通露台的玻璃门,夜晚的风瞬间扑面,冷得像是厉刀割面。
却夏一抖,停下了。
她差点忘了自己是穿着晚礼服裙来的,外面那样勉强十度出头的温度,足够给她来个生鲜速冻一般的效果。
但凡思维正常理智犹在,怎么也该在这个时候不假思索转身就走。
女孩抬手,将拂到唇上的几根浅色发丝轻轻捋下,低着眸,别到耳后。
方才的走神让她记起了身后不好的回忆。
她不愿回头。
“巧了啊,却夏,竟然又让我碰着你了。”
“……”
走神的空隙里,却夏听见面前几节台阶上面,还拉着通露台门的那人发出令她厌恶的冷笑声。
却夏垂了纤细的手腕,下颌尖轻抬,她眸子漠然地望向声音。
对方也在此时松开了手里的门,一节一节台阶走下来。
那张丑陋的脸从黑暗处逐渐被光描清。
姚杉云。
“我朋友的节目组在隔壁聚餐呢,怎么样,却小姐,一起去露个脸?我再给你介绍点资源?”
“……”
却夏冷漠扫过他,一错肩,她侧身踏上台阶,头也不回地进了露台。
冰冷的夜风瞬间将她的感知冻住。
心脏凶巴巴抖了下。
却夏的脚步却一停未停,她只打算甩开那个面目可憎的脏东西,为此受几分钟冷也无所谓。
然而晦气的东西之所以晦气,就是因为甩不脱——却夏踩着细跟刚进露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露台门再次开合的动静。
“却夏,做人可得知恩图报,你好像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啊?”
“——”
却夏停在夜风里,她冷冰冰地拧过笔直细长的小腿,眼神像割喉的刃。
“知恩?谁的恩?”
“当然是我啊,”姚杉云笑得刺耳,走上前,“如果没有当初慈善晚会上我帮你那一下,你八辈子指望能攀得上陈不恪这条大船?”
“……”
即便敏锐使她有所意料,但真正听到时,却夏还是为人可以如此无耻和下限之低而感到短暂失语。
“听说你是从慈善晚会后就开始利用他拍下手链的事情纠缠他了?不错啊,还有点脑子,也知道海里的鱼要捡最大的那条钓?”
姚杉云眼神狞恶地走到却夏眼皮子底下,他和穿着高跟鞋的女孩身高相近,平视下那张脸更令人生恶。
他停下,视线巡视过她裸露的肩线:“怎么着,得罪了我,想找个大靠山了?可你脑子也不多,陈不恪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他看得上你吗?”
却夏醒回神,厌恶又冷冰冰地瞥过他,退后一步。
她没辩驳一个字,既是懒得讲给不值的,也是知道姚杉云这样的垃圾看什么东西都要透过他的肮脏滤镜,讲也无益。
于是女孩像远离什么臭虫一样,微蹙着眉退开后,只清凌凌冷冰冰地吐了一句。
“看来上次那一脚,还不够姚导长教训。”
“你——!”
姚杉云脸上顿时挂不住笑,手下意识就要往胸口挡。
这个动作去向被却夏收入眼底。
女孩撇开眸子,嘲弄讥诮地勾了下唇。
姚杉云顿时更来火气:“上次是我不跟你计较,你还给脸不要脸!你——等等,你上哪儿去!”
却夏没搭理他。
她在这露台上受够了凉,脏东西又坏了一场好光景,剩下的不值一看,还不如趁早离开。
姚杉云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上手就得抓住女孩垂在晚礼服裙旁的手腕。
还没抓实。
“哗——”
露台的玻璃门再次被人拉开。
却夏仰眸望去。
姚杉云是有点诡心的,来之前还把外面的落地窗帘拉上了,这会银灰缎面的窗帘被汹涌的夜风一拂,鼓到半空,泛起月光或冰面似的波浪。
修身西装,顶着一头月下显得银白微卷的碎发的青年,就一低头颈,拂开帘子,单手插袋从里面踏了出来。
然后他停了长腿,起眸望来。
陈不恪原本神色疏离冷淡,像是闲逛进来的。
直到眸子睨过姚杉云伸向却夏胳膊的手,他眉峰微拢,没再装得下去,他从裤袋里抽手,大步过来。
却夏和他对视了眼。
碎发下眸子黑黢黢的,幽深得要噬人。
“!”
女孩眼皮不安地跳了下,上前两步伸手拉住走过来的陈不恪的手腕。
没扯住——
还被那人反手一扣,直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却夏稳住身,抬眸,然后怔了下。
头顶月光清冷,夜色沉沉将覆,无可依撑。
唯独面前身影修长挺拔,宽阔的肩线被西装束得凌厉又坚实,仿佛即便天塌,也有这道背影能拦在她身前、给她撑出一隙世界。
却夏迟慢地眨了下眼,然后才回过神。
她想起什么,尤其是方才夜色里那双冷得想要噬人的眼眸。
她没见过这样的陈不恪,有些惊着了,得防止他冲动做出点什么——
没想完,那人转回来了。
“……”
却夏一默。
她站得近,原本就快蹭到他肩线上,此时陈不恪猝不及防地转回来,凌冽的下颌线都差点刮着她似的。
然后陈不恪似乎也停顿了下。
“…凑这么近,你也知道冷?”头顶声音凉飕飕的。
“?”
却夏莫名仰脸。
要不是姚杉云还在,她真的忍不住想拎下他来怼着问“你看清楚到底是谁把我拉得这么近的??”
……忍了。
却夏低头,表情空白地给自己催眠。
然后视线里,她看见那人修长凌厉的指骨微屈,勾着性感的弧度,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西装扣子逐一解了。
不愧是玩得转各种乐器的手,灵活又敏捷——
没用却夏反应,西装外套已经刚被那人从肩头挎下,在夜色里划了个冷淡利落的弧度,就收束着拢住她晚礼服裙外裸露的肩头。
却夏的情绪和没说的话都被那温度纠缠住,连同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一起,将她裹束进溺人的温暖里。
“攥着。”
“……”
那人嗓音微哑,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压得。
却夏还空白着思绪,就听话地抬手,在他的暗示下握住了他松开的西装襟领。
陈不恪这才稍松了眼神,他回过身。
然后眼底更冷了十度。
“姚导?”
“哎?哎哎,”姚杉云刚僵硬地从披着陈不恪衣服的女孩身上收起视线,笑得难看,“陈…恪总,看来您和却夏很熟啊?”
“她和谁熟不关你的事。”
陈不恪声线戾沉,“她和你熟吗?”
“这个。”姚杉云眼珠转着,目光在陈不恪和被他挡在身后只能看见点裙摆的女孩那儿来回了两圈。
然后姚杉云讨好地干笑了下:“还行吧,之前合作过。”
“合作过的关系,就是不熟,你拉她干什么。”
“啊?那个,就是……”
姚杉云咽了口唾沫,眼神急转:“哦,就,就上回慈善晚会后,听说她一直在纠缠您,说来这事儿也有我的不是,所以我这不想劝劝她,别对自己的身份没数,您——”
“反了。”
姚善云:“啊?”
“关系,你搞反了。”
陈不恪声线松散,“是我非她不可,我纠缠她。”
“??”
“且我这人毛病多,护食,就算最后我没缠成,但凡今后再让我知道你朝她伸一次爪子——”
陈不恪俯侧了身,居高临下地冷乜着姚杉云。
他缓缓沉了眸,单指力薄而重,敲了敲姚杉云刚刚伸向却夏的那只手。
两泊冷淡的漆黑从碎发间睨起,像薄刃凌喉。
“我就给你废了它。”
“…………!”
姚杉云僵在原地。
不止姚杉云僵了,后面的却夏也麻了。
这白毛,这嘴。
姚杉云可不是剧组的相关人士,这个腥风血雨的时间上放这种话,姚杉云要是说出去他在圈里要如何自处?
却夏还没想着补救的法子。
确认姚杉云听清楚了。
陈不恪拉弓直身,他垂了情绪薄戾的眼尾,眸里情绪也抑下。
然后他才转向身后女孩,神色已然松懒回常态。
“走了,外面冷。”白毛顶流声线还有点发哑地绷。
“……”
却夏木然给了他一眼。
陈不恪沉默,然后挑眉,却会错了意,他放低了身,语气轻得半谑半哄:“却总,走吗?”
却夏:“。”
有话也不能在这儿说。
却夏只能垂下眼,假作低眉顺眸地拢紧身上那人的西装外套,然后“乖顺”地跟在陈不恪身侧往露台外。
这相当和谐的一幕,像一根针,刺进了回神的姚杉云眼里。
他想忍,但看着那个他从第一次见着就想往自己房间里带的女孩,她被裙身勾勒出来的盈盈腰肢,还有和她身旁人依顺亲密的距离——
姚杉云额头都蹦起青筋:“陈先生,方便问句,你和却夏是什么关系。”
并肩的两人中的一个住了长腿。
另一个就跟着迟疑停下了。
却夏想给陈不恪示意,这种东西不必搭理。
可惜没奏效。
月下,白毛那把蛊人至极的嗓声却像冻成了冰棱。
“你聋了吗。”
“没有,我就是确定遍。”
姚杉云表情被不甘搅得狰狞,他凶恶地瞪着没回头的女孩,“当初她跟我这儿装清高,我还当真呢,原来只是嫌我这儿太低了。遇上高枝,不也是个腆着脸把自己送上床的货色。”
陈不恪垂耷着眼皮,眉峰轻缓地抽跳了下。
身侧修长指骨捏起,紧出关节蹭擦的声音,薄薄衬衫下肩背肌肉绷起偾张,他就要转身的刹那——
隔着袖口衬衫,陈不恪的手臂忽然被身旁的女孩紧紧搂在了怀里。
从黑色西装下袒出,细腻的雪白灼蹭过他衬衫。
陈不恪一僵,掀起眼帘。
却夏攥着他袖子的手指只顿了一秒,然后她拽着他胳膊,顺势一侧,就半跌靠进他怀里。
她靠在他身侧,另只玉白纤细的胳膊也从黑色西装下探出来,那张清丽脸庞冷淡微抬,手指却又风情地缠上他衬衫束出的腰身。
拗好了这亲密又暧昧的姿势,却夏回眸,朝姚杉云冷冰冰地笑了。
“上回我就说过。碰上想睡的我就睡了,是你不行啊。”
“——!”
姚杉云气得脸色铁青地走了。
露台上亲密依偎的人影没动。
还好有大了一圈的西服外套的掩饰,没露马脚——却夏是手攥成拳,僵硬地贴在陈不恪腰上的。
直等到姚杉云的背影彻底出了露台,却夏一舒气,手指松垂,就要从陈不恪腰侧划下。
“叭。”
刚垂走的手又被扣回去,这次牢牢抵在他腰腹间——只隔着单薄得可以忽略的衬衫,却夏几乎能感知得到衬衫下每一条肌肉纹理有力的起伏感。
却夏顿住,却收着下颌,不敢仰头。
这样近的“投怀送抱”的距离,她要是仰脸,和索吻简直无异。
可惜那人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怎么不说话了,却总?”
“…没人了,松开。”
“就是没人了,更不能松。这是你自己抱上来的,又要抵赖?”
“……”
却夏偏过脸,不去受他气息蛊惑。
结果这动作好像惹“恼”了身前的白毛,他低低轻啧了声,将她手腕环着腰身向后一提。
最后一丝缝隙泯灭。
却夏更紧地贴进他怀里。她终于生恼,暗咬着唇肉起眸睖他。
“陈不恪!”
“嗯。问个问题,却总。”
陈不恪低头凑她耳旁,嗓音低哑,笑意撩人沁骨。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行的。”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白毛你为了追老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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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狂想
却夏很确定。
白毛祸害绝对是故意的。
露台上的风凉, 裹着她的是他的胸膛和外套,这样亲密的拥抱里,陈不恪还要折低了头颈, 拿那把哑得要命的低音炮嗓音凑到她耳边说话。
这要不是故意勾引——
然后却夏没想完, 就听清了陈不恪的最后半句话。
却夏:“?”
“???”
什、什么叫她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
不知道是冻的, 还是被那把低音撩的, 还是被这句话惊吓过度的——
却夏本能抖了下。
陈不恪一愣, 反应过后, 他躬身靠在她肩上笑得打颤, “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却夏木了脸:“不许笑。”
“好。”
那人应着,却仍是尾音都带着抑不下的忍笑的微颤。
却夏彻底麻了。
反正她在白毛面前早就丢够了人, 也不差这点了。
女孩微微偏脸,不太自在地看向靠在她颈窝侧,那头毛茸茸的微微卷着发尖的灿白碎发。
犹豫了下。
鬼迷心窍也好,冻傻了也罢。
却夏就听任本能, 抬手,轻轻搭上去, 然后慢吞吞揉了下。
揉得靠在她肩上的“大白猫”都停下。
却夏见他没其他反应,就又忍不住坏心眼地,很放肆地, 揉了第二把。
第三把。
第四——
“…”
有人叹气都性感。
却夏停住了rua到一半的爪子,心虚觑他。
陈不恪仍没抬头,靠在她肩上, 懒懒散散地靠着, 也懒懒散散地环着她:“没完没了了, 是吧。”
却夏想了想:“就再一下?”
“行。”
陈不恪懒洋洋答应了, 但在却夏动爪之前,他从她身前支起,“等成了你男朋友,随便你rua。”
却夏渣女式安静。
她仰脸。
碎发下,那双漆黑眸子沾着夜色似的沉凉,又余着笑意留下的波痕。
他正专注认真地垂望着她。
“这个男朋友除了可以当猫撸,还有其他功能的,真不考虑提前试用一下?”
“……”
却夏一默。
陈不恪拿这种语气低低的哄人似的说话时,没正常人能拒绝。
却夏不是正常人,所以她拒绝过一次了。
但很难做到第二次。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动摇。
陈不恪:“只是试用期,可以等你觉着好用再转正。”
却夏心里有些软塌塌的,她撇开眸子,不去看他:“你是什么工具人吗,还要分好不好用。”
听清女孩的低声咕哝,陈不恪垂眸哑笑。
却夏被他笑得有点微恼,“不好用呢,可以淘汰吗?”
“?”
白毛顶流立刻就严肃了。
“哪里不好用。”
他停顿,“你说,我改。”
却夏:“那你这个试用装是强买强卖。”
陈不恪毫不介意,似笑非笑地低了睫:“那却总买吗?”
“……”
却夏被这人低低撩人的气息弄得没法,今晚又是他替她解围在先,她主动投怀送抱在后,要是真硬要抵赖——虽然陈不恪应该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但那也太渣了。
却夏绷着脸思索几秒,“两个月。”
“嗯?”
“试用期,两个月,”却夏停顿,“这两个月里,你要听我的,不能再有今晚这样…出格的言行了。”
“……”
陈不恪没说话。
却夏放慢呼吸,眉心微锁,她转身就要从他身前离开:“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你也什么话都没跟我说。”
“?”
却夏刚走出去两步,手腕一紧,就被那人从后面握着手腕带回去。
陈不恪低低叹了声,“却总,你性子一直这么急么。”
却夏被他戏谑得脸上微热,只蔫睖了他:“是你不说话。”
“我只是在反省,我今晚哪份言行对你来说算出格。”
“……”
却夏木着脸看他。
一副“你自己真没数吗”的表情。
陈不恪就不禁笑了,“如果是说那个姚杉云,”他眸里泛起点凉意,很快又没事人似的抑下。
白毛上前一步,故意欺近招惹她:“我做过的比今晚出格的事情可多太多,却总以后有的管教了。”
“?”
却夏回眸,不是很信的看他:“以你的名气,如果你真做过,应该没人会不知道。”
“很久前了。”陈不恪笑意淡了,他眼神浮了浮,像无意飘落进露台外不见边际的夜色里。
他停了许久。
在却夏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打住的时候,她听见陈不恪又开口,语气淡得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能有十几年了吧,所以没人知道。”
陈不恪转回来,眸子在夜色的衬托下,像漂亮剔透的琉璃石,他望着她,忽笑了。
却夏莫名:“你笑什么。”
“只是想,要是那时候就遇到你,就好了。”
“…?”
“活着应该会有趣很多。”
“……”
在却夏身上,好奇心绝对是个稀有物品。
但这样还是被陈不恪勾起来一点。
女孩静默几秒,出声:“是哪种出格。”
“嗯?”
陈不恪随口一应,回眸。
却见那个总是冷冷淡淡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自在地微咬着唇线,像努力将语气绷得满不在乎。
“青春年少,荒唐岁月,那种吗?”
“……”
陈不恪一怔。
几秒后,他低下头,笑出了声。
“别笑了。”女孩面无表情转回来,狐狸眼凶着睖他。
感情方面永远色厉内荏的。
小狐狸。
陈不恪更笑意难禁:“说了我没初恋,却总为什么不信。”
“可能因为你长得就是一副前女友很多的样子。”
“?”
陈不恪眉尾一提,“那,却总想我怎么自证清白,你说,我一定配合。”
“……”
终究还是却夏扛不住这等折磨。
她转回话题:“那是什么出格。”
陈不恪也没再戏谑她,他神色松散,语气也轻飘得像玩笑:“打架啊,不小心弄断了对方的肋骨啊,这之类的。”
却夏听得一静。
陈不恪:“怎么,吓着了?”
却夏想了想,安静问:“疼吗。”
“应该挺疼的吧,毕竟肋骨都断了,”陈不恪似笑,眼神却比寒冬雪色都凉,“我还有那人电话,要不,你打过去问问?”
“我不是问他。是问你。”
“——”
陈不恪睫睑一颤,近僵冷地垂下。
他对上月色下女孩的眼睛,澄澈的,安静又轻和的,像会说话。
“你疼吗。”
“……”
疼。
当然疼啊。
夏天的沙地,比水泥地面更烙人地烫,但挣扎和疼得蜷缩的时候,至少不会大面积擦伤。
胸腹是最容易留下淤青的地方,要蜷起身体才能保护好内脏。
不能被打到脑袋,很危险,还会昏沉很多天,影响下一次挨打时候的抵抗。
大片的开放伤不能直接裹纱布,不然每一遍换药都会撕开血淋淋的结痂,又要很久才能好……
“…………”
陈不恪低头,轻哂了声。
“不疼。完全没感觉。”
却夏不说话,只望着他。
陈不恪眼神微晃,又曳起个松散的笑:“却总再这样看下去,我可要抱你了。”
“好。”
“?”
月色下。
晚礼服裙摆被风一荡。女孩扑进清瘦挺拔的青年怀里,在对方短暂微愕的神情下,她环过他隔着薄薄衬衫的腰。
这个拥抱很紧,闷得陈不恪咽下话,喉结跟着深滚了下。
他声音也哑了。
“这算安慰吗。”
却夏拢紧他腰后的衬衫,“不,算奖励。”
“什么。”
“奖励我们的陈不恪先生……”
却夏一停,抑着情绪逐字逐句:“很努力地,一个人长大了。”
“…………”
陈不恪终于低低阖上了睫。
他微躬身,反扣起手腕,把怀里的女孩抱得更紧。
“好。”
许久、许久之后。
却夏被抱得紧到憋闷,心里纠结着怎么样张口,才不会伤害到可能感动得正在偷偷落泪的白毛顶流。
她迟疑地低声试探:“恪总。”
“嗯。”
“你在想什么?”
“……”
白毛阖着眼,停了几秒,声音拖得懒腔慢调:“在想气氛正好,要怎么把你顺势骗上楼顶的酒店套房。”
却夏:“——?”
“?????”
·
《至死靡他》剧组的杀青宴结束后,却夏就坐飞机回了h市的家中。
和天乐传媒的合约已经结束,只需要等之前预留的时间一过,在双方协定好的那天去公司把解约协议签了,那却夏和天乐传媒四年的协议关系就算彻底解除。
再配合好《至死靡他》的后续宣传,拿了她的那份“劳务费”,这个圈子就算和她再无瓜葛了。
嗯……
算吧。
却夏心虚地低头,rua了把跳到她怀里的honey的后颈毛。
白的,微微卷的。
好像还是陈不恪的rua起来手感更好。
却夏:“。”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却夏扭头,朝着窗外远目。
打着大大的哈欠的于梦苒从客卧里爬出来,睡眼朦胧地看了看沙发:“不容易啊,也不是吃饭的点,你竟然从房间里出来了?不做题了?”
“honey在门口叫,我出来休息会。”
却夏一顿,抬头,“我看见你行李箱了,这几天就走?”
“哎呀,都要过年了,总不能真赖在你这儿,你不还得去陪阿姨嘛。”于梦苒摆摆手,过来拿她水杯,“而且你这天天复习,不是背就是做题,我哪忍心在这儿打扰你,万一影响你成绩了,那我不成千古罪人了吗?”
却夏想了想,“有道理。”
于梦苒:“?”
于梦苒嗷嗷扑了上去:“好你个却夏!我给你照顾了这么久的猫!你竟然就这么对我!你个丧良心的,还往陈不恪身下躺来着,还让他给你挡灯!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拿命来吧咸鱼夏!!”
“……”
疯闹半天,于梦苒总算消停了。
毫发无伤的却夏终于从最近一段时间堪称麻木的复习状态里脱离出来,唇角也见了点笑。
“不想回去就在这儿过年吧,我又没有要考很远,省内学校的分数线够了,你影响不到我。”
“那可不行,你能考多高给我考多高,知道吗?考出去了我还能在圈里跟人吹呢——谁说娱乐圈没有真学霸,我基友却夏,不就是吗!”
却夏忍着笑,狐狸眼也微微弯垂:“你之前还不信的。”
“是本学渣不懂天才学霸了好吧,你那些卷子,我看一眼就想晕过去,你竟然还能做一天——你丫就不算正常人,那破个例也不是事儿。”
“你就狡辩吧。”
“?”
却夏说完,半天没听见动静,一抬头就看见于梦苒趴在沙发另一头,半眯着眼,狐疑地盯着她。
却夏没动:“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
“什么。”
“诡异的痕迹。”
“?”
不等却夏分辨,于梦苒忽然凑上来,作威胁脸:“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养狗了?”
“……”
这台词算于梦苒半句口头禅了,可这次听完,却夏眼神还是飘了下。
她低头rua猫,“养猫呢,养什么狗。”
“少装蒜!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宠物,”于梦苒托着下巴,“前段时间我就怀疑了,你最近明显状态越来越活泼,跟我认识的那个咸鱼夏完全不一样!”
却夏眼都没抬:“哪不一样,你想多了。”
“少来,姐姐对荷尔蒙的感知是很敏锐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
却夏本来是消极抵抗,不管于梦苒怎么追问她都没松口的,结果眼见着于梦苒耐心告罄,即将放弃的时候——
“嗡嗡。”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正在对峙的两人同时回头,视线落下。
来电显示:【逆子亲爹】。
却夏:“……”
于梦苒:“?”
“????”
于梦苒不可置信地转回来,颤抖着手指:“你你你,你不止谈恋爱了,还生了个孩子??”
却夏:“…………”
却夏面无表情捞过手机,挂断电话,然后把白猫honey糊在了于梦苒的脸上。
“我就出去了两个月怎么生孩子你的初中生物是喂狗了吗?”
于梦苒截住猫,恍然:“也是哦。”
却夏不想理她。
“等等,”于梦苒又转回来,“但也不一定,说不定是你以前偷偷生的呢?”
“?”
“说!孩子他爸是谁!竟然敢让你未婚先孕,老娘这就去宰了他为民除害!”
“…………”
却夏摁了摁眉心,神情绷得木然:“我劝你想听答案就先在被我灭口之前闭嘴。”
于梦苒瞬间乖巧,盘腿坐在沙发上,“你说。”
“逆子在你怀里。”
“?”
于梦苒低头,对上honey高冷嫌弃的异瞳:“???”
于梦苒终于恍然大悟,指着手机:“噢,这是你金主啊?”
却夏:“…………”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总都能踩在她的灭口雷区又让她无法反驳。
于梦苒:“那就这么挂了你金主的电话会不会不好?说起来你金主这猫不是说好了,就只寄养三个月吗?算上你出去拍戏的时间,已经不止了吧?”
却夏一怔,低头看honey。
三月之期确实过了。
但她已经习惯honey的存在,就给忘记了。
那——
还没想完。
玄关处,敲门声蓦然响起。
“笃,笃,笃。”
熟悉的,冷淡懒散的,两长一短的,极具某人风格的敲门方式。
却夏:“——”
却夏睁大了眼,下意识瞥过手机。
一条不久前进来的但是她忙于和于梦苒解释而忽略了的信息。
【逆子亲爹】:您的试用期男朋友即将快递至门外,请及时查收。
却夏:“…………?”
于梦苒已经起身朝玄关走去:“这个点,谁敲门啊,我今天还没点外卖呢。”
却夏:“???”
却夏:“别——”开门。
可惜已经晚了。
却夏亲眼见着刚爬起床还没洗漱完的披头散发的于梦苒缓缓拉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撩进来个松散声线。
“hola.”
听得莫名其妙的于梦苒探头出去,然后缓慢仰脸。
一双逆天长腿,窄腰宽肩,下颌线条凌厉,鼻梁清挺,灿白碎发下眸子漆黑沾着松散笑意。
然后对方微微怔了下,声线依旧是她梦里那把蛊生蛊死的低磁嗓音。
“却夏呢?”
于梦苒:“………………?”
却夏这会儿刚走到门口,小心地抬手:“你别激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