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已登时便收起了期待的表情,一边拿起自己的红薯啃了一口,甜滋滋软糯糯地红薯在嘴里化开。
他一脸满足,一边纳闷地询问:“温叔叔,你什么时候吃过呀?你怎么会想到吃这东西?”
在他眼里,温时青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很难想象他是在什么场景下才会在路边摊买一根烤红薯吃。
温时青顿了一下,垂眸,短短道:“我母亲曾给我买过。”
江已心里一咯噔,懊恼自己是个猪,问什么不好,偏偏踩上别人的伤口。
也难怪温时青会不想吃,原来是因为这红薯承载着一些糟心的往事。
江已有些后悔自己的自作主张。
他讪讪一笑,立马转移话题:“哎呀,杨助理你开快一点,我要迟到了。”
杨助理说好勒,然后猛踩油门,飞快就稳当地将江已送到了校门口。
等下车的时候,江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思索自己要不要把放在后备箱的围巾拿出来围着。
但是他又想了想,现在才深秋,现在围围巾,等到了冬天那不得围两层。
觉得麻烦也就作罢。
下车时,坐在车上的温时青也下车了。
他替江已整理了一下衣领,声音微微沉涩,像是雨后的春雨,细细落入心尖上。
“我下午可能有工作,会让小杨来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身高比江已高了半个多脑袋,江已抬眸看着他,有些郁闷地垫脚尖:“叔叔,你怎么长这么高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样高。”
温时青拍了拍他的脑袋,拍在一顶毛茸茸的针织帽上,手感有些不舒服,他弯唇:“多喝牛奶。”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话已经骗不了我了。”
曾几何时,为了长高江已狂喝了好几年的牛奶,最终把人喝穷,把人喝得乳糖不耐受,把人喝得天天跑厕所,而身高还是倔强地停留在原地。
“还有,叔叔,下次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跟我说。”江已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做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我就是你的情绪垃圾桶,不要放不开。”
江已也是今天才反应过来,温时青虽然看起来无所不能,但是他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悲伤喜怒。
但一直以来都是温时青替他擦屁股,他也没为温时青做些什么。
多少是有些不像话!
所以他决定自己要为温时青做些什么。
温时青垂眸,瞧着冷风把小少年的鼻尖冻得通红。
才刚刚下车。
他于心不忍地捏了捏小少年的脸颊,轻轻地一笑:“知道了。”
他仿佛看穿他的想法,温声:“不用愧疚,其实我也忘了母亲长什么样子了。”
“叔叔并不爱她,所以不会想念,不会提起。”
江已愣了一下,他按了按自己的帽子,挡住冷风,有些迷茫道:“那叔叔有爱的人吗?”
如果一个人连母亲都不爱,那他还会爱谁?
江已有些天真地想,他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父亲母亲,但他小的时候仍然会对他们抱有幻想,也不会去讨厌他们,反而在青春期来临的那段日子里,不断地给他们找抛弃他的借口和理由。
而且,他记得这个世界上对温时青唯一很爱的应该是他的母亲才对。
可他为什么不爱他的母亲呢。
温时青拉了拉他的帽檐,遮住他茫茫然的眼睛,挡住他的目光。
秋风瑟瑟,上课铃在耳边响起,远处的门卫大叔似乎在大喊。而江已的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只听见男人的声音温和没有着落地回答他:“叔叔谁也不爱。”
“所以小江努力成为叔叔唯一爱的人吧。”
这话听起来虽像感叹,却又好像是路边的乞丐在跌跌撞撞的乞求,也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无人的夜里祈祷。
祈祷天神赐予他无限的偏爱。
不知过了多久,江已呆愣地眨了眨眼睛,身子站在冷风中,风往他袖子里灌。
他看着留下的车尾气,心跳在强撞后终于平缓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冰凉凉的脸蛋,有些迟缓地想,他应该是不爱温时青的,他是一个人很害怕爱的人。
因为有爱就会有失去,他害怕失去。
但就在刚才,他动摇了。
疯狂地动摇。
或许是温时青太温柔了,温柔得仿佛有种放过他会令自己极其不甘心的错觉。
突然的,额头碰到了一片水,他迷茫地抬头,有些恍然地张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一片鹅毛似的雪花,雪花在掌心融化,耳边突然响起温时青斩钉截铁地“会下。”
世界裹上素装,不远处的学校里传来欢呼,有雪落在头顶,落在眉梢,落进衣领里。
江已看着掌心的一窝水,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尝试去爱一个人,即使做好随时会失去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我写得好激动!夸我吧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