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不再见他了。
虽然阿泽没有这么说,但他休了假没有去上班,尤伽映在小区门口守了好久,也没有见到阿泽出门。或许是怕尤伽映性取向觉醒会粘着他不放,阮则选择人间蒸发。
说起来有点好笑,但尤伽映这个一米八的大学生是相信命运的,于是他默默计算着阮则会出现的时间在阮则出现过的公交站等待。持续半个多月的等待让尤伽映生出高三那年在食堂排队打饭的错觉,那个时候食堂每天会有三个肉菜,周三那天会有鱼丸汤,弹软的鱼丸泡在乳白色的汤里,为了吃到那道菜,尤伽映愿意浪费半个小时用来排队。
18岁的尤伽映会在做卷子的时候分心想到鱼丸汤,20岁的尤伽映想到阮则,分不出一点别的心思。于是他在听写单词时开始频频出错,同一个单词五分钟内提问了三遍,底下坐着的男生开始起哄问他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酒还没醒。
而那个时候,人间蒸发的阮则正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玩贪吃蛇,游戏刚开始没多久,蛇头和尾巴就撞到一起,黑白屏幕上闪着game over的字样,阮则把游戏机扔到茶几上,抬手去摸放在一边的烟。
因为客厅新换的遮光窗帘效果太好,阮则开始分辨不清白天黑夜,电视的某一个地方台在播看起来很狗血的泰剧,配音的吐字蹩脚,导致剧里男女主角在雨中痛哭的时候,阮则瘫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笑,烟灰扑簌簌地掉了一地。
这样的快乐时光在有一天晚上被打破,在电视里播放片尾曲的时候,阮则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拖过地板。阮则用遥控器按了静音,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用了将近半分钟,阮则才确认那是小提琴的声音。
没有一点音乐天赋,阮则这么想着,把电视音量调大了一些。
钦州到了雨季,天空的颜色变得千奇百怪,当地的新闻热点时常会挂着各种颜色的天空,但阮则没有心情欣赏。电视里的男女主人公正在接吻,浪漫温情的背景音乐被拉琴声覆盖,刺耳的就像饭馆后厨正在被人生生掐死的土鸡。
矫情的女主角都已经怀上了男主角的孩子,楼上那位音乐神童却还没有一点儿长进,拉的琴音完全不在调上。但这位音乐神童却没有放弃的意思,每天持之以恒的练琴,导致阮则一遍一遍地做噩梦。
台风要来的前一个晚上,阮则抽完了家里的最后一包烟,烟瘾带来的烦躁是薄荷糖没办法缓解的,太阳穴随着小提琴音突突地跳,阮则皱着眉骂了一句脏话,抓了一把薄荷糖塞进裤子口袋,穿着鞋走出了门。
隔着镂空铁网的防盗门,阮则听清了滋滋啦啦的琴声,他抬手叩了一下门,不到一秒,屋里的琴音像是卡壳一样停了下来。然后是缓慢又拖拉的脚步声,泛着铁锈的门把手扭动,里面的黑色大门被拉开,阮则看见了穿着条纹睡衣的尤伽映。
“你在干嘛。”隔着铁网,阮则平静地开口。
不是“你怎么在这”,而是“你在干嘛”。这个问题显然不在尤伽映的准备范围内,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拿着小提琴的左手,很认真地回答:“我在练琴。”
阮则没接话,尤伽映努力透过菱形的缝隙分辨阮则是不是在生气,但他看不出来。
“我从宿舍搬出来了,这边房租1600一个月不包水电。”因为阮则没有打断他,尤伽映吸了一下鼻子,接着说:“煤气灶不太好用,我找房东叫人来修,但是这个月他说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