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什么假没什么?”他问。
看来如今我和杨复之间, 确实已经全无信任。不仅我不信任他,他也很不信任我。
他还威胁我:“你要不说,我就不问你, 直接问他。”
那就太尴尬了。
哪怕以后我和舒小乖永远不接触, 夜深人静时,我回想起来,也一定会独自尴尬到痛不欲生。
于是,我赶紧阻止:“你问他干什么?我跟他怎么不关你的事。”
“你不想我问他,就你自己说。”杨复说,“我听你这意思, 很不对劲儿。”
“没什么好说的。”我说。
他说:“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就歹说给我听听。”
“神经病。”我歹说道。
他反正什么话都能接:“你不提醒我都忘了等下要吃药。”
没吃药不要社交!
“说不说?”他问。
我怕他真去问,只好说了:“就是别人想追你, 和我确认一下是不是真和你离了。”
杨复傻逼似的问我:“你怎么说的?”
我反问这个傻逼:“我能怎么说?”
他沉默一阵,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我没打算再找。”过了两三秒,强调,“完全没起过这个心思。”
关我屁事,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难道我在乎吗。
然后, 我俩都没说话,静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轻声问:“你什么情况?追你的肯定多, 有看上的么?我没别的意思,就随便问问, 不想说就不说。”
关你屁事。
我直接挂断。
他没再打过来, 消息也没发, 一分钟后,把头像改了,改成了估计是随手在网上搜的小沙弥的漫画图片。
佛祖看了都想给他三千块钱,请他换个头像,别来沾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傅椎祁没再骚扰我,平时在公司各处遇到,礼节性地朝我笑笑、打声招呼,一句话不多说。
挺好的。
话不投机,半句都多。
而杨复在这段时间默默发癫,头像一天至少换一次,风格多变,仿若一个多重人设的电信诈骗犯。
很快又要过农历新年了。
范叔提前一个月代表阿姨邀请我吃年夜饭,这不好无视,但我也没答应,回他说已经有约。
年三十那晚,燕城下着很大的雪。
别处我不清楚,反正我所在的小区挺冷清。
可能别处也一样。
现在一年比一年年味淡,不像小时候。
以前,虽然大家普遍生活条件较差,但也正因这样,过年是大家难得团聚、“奢侈”一把的时候,平时舍不得买的都穿上、舍不得吃的都做了吃。
可现在日常不缺吃穿用度,就算平时相隔千里,每天都能电话、视频。过年除了能放几天带薪假,就没太多意义了。
就像……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一点点就足够多,可当拥有的多了,想要的就也多了。
阈值在不知不觉间升高。
三十晚上只有我和行云两个人,靳哥放假。原本我打算去酒店,但行云说他想在家里吃。
我想了下,确实,就我俩坐包间里吃年夜饭,那么大一桌子,酒店的人看了得在心里落泪:这爷儿俩,天煞孤星啊。
我说,那就跟酒店订餐,让送家里来。
行云说不用订,他来做。
我和他不是外人,有些事不需要委婉含蓄,直接地说还是订吧,大过年的,吃好点。
他没说话了。
他的文化成绩和体育成绩都好,人品也好,性格稳定,所以上天取走了他全部的烹饪天赋,这很公平。
我们开着电视,就着背景音吃满桌子菜。
今天过年,开了瓶红酒应景。
平时我俩不怎么喝酒。
至少在对方面前不怎么喝。
今晚也没多喝,就是浅酌,配配菜,借碰杯相互说几句吉祥话,配合一下传统习俗。
正吃着饭,突然有人打我手机,我一看,是小穆总。
小穆总是我司一合作公司老总的儿子,家里三兄弟,排行老二,大我两岁,半年前从国外学成归来。
老穆总有心栽培孩子,逐步把工作往三兄弟手上派。我司的合作往来分给了老二,也就是这个小穆总。
小穆总为人很好来往,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非常绅士。我们公事来往两个月后,某天,他约我吃饭,我没多想,欣然赴约。
饭后,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影院看最近一部热门片。
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什么正经合作关系要在饭局后面看电影?我们又不是合作拍电影。
我谨慎地问他,这和我们后天要续签的合同有什么联系吗。
他说没有任何联系,纯属私人身份邀请我。
我说那就不了吧。
他问我:“你是不喜欢看这部电影,还是不喜欢看电影?”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搞暧昧。
我说:“都不喜欢。”
他问:“你平时喜欢什么文娱活动?”
我说:“都不喜欢。”
他沉默数秒,问:“是委婉拒绝我的意思吗?”
我说:“是。”
他笑了笑,问:“那,如果我用耐心的、温和的、你能接受的、循序渐进的姿态和方式追求你呢?”
“我会直接拒绝。”我说。
“一点机会都没有?”他说,“并不需要你马上或尽快答应,你可以先观察和了解我的诚意。”
“对彼此的时间都是一种浪费。”我客气地说。
他说:“好吧,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