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轻哼一声:“什么叫就这样?你知道让信件准时出现有多难吗?这意味着他在写信时,便已经考虑到信差要在路上走多久、遇到雷雨天或旁的意外需要耽搁多长时间,更别说山楂与冰糖的保存了,事事都算仔细了,信才能恰好在生日那天送来。”
“他提前叫人送到,等你生辰再送进将军府不就好了。”琥珀吐槽。
贺嫣扭头捏住她的脸:“那冰糖葫芦你也吃了,不觉得跟平时吃的不一样?”
琥珀轻呼一声救下自己的脸,仔细回忆了一下贺嫣某年生辰上突然多出的糖葫芦的味道后,评价:“似乎没那么甜,但糖衣很脆,确实不太一样。”
“那是京都特有的天味冰糖,极难存放,晚一天送来就会变苦一分,我们当时吃到的没有发苦,便说明已经是最短时间赶来了。”贺嫣认真解释。
琥珀恍然:“难怪你这么笃定他是当天送到的,这样说来二殿下对你还挺上心的。”
贺嫣顿时一阵惆怅:“其实我不能回信,一直以为他写个两三封就不会写了,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坚持两年。”
“所以二殿下对您真的很特别,”琥珀叹了声气,“你若是不移情别恋,与他成一对的话,以后肯定会过得特别幸福。”
说罢,她自觉失言,又赶紧补充一句,“当然了,跟沈大人在一起也挺好,他性子虽然冷淡,可对小姐却是十分上心,小姐若是嫁他,以后肯定也不会差了。”
其实她到现在都无法理解,贺嫣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沈知珩了,可不管能不能理解,赐婚的事已成定局。
“小姐这么好,不管嫁给谁都会幸福的。”琥珀小声道。
贺嫣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
夜越来越深,窗外的虫子都不叫了,琥珀多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爆发,终于靠在贺嫣肩头沉沉睡去。
贺嫣静静躺着,许久之后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翻个身也睡了。
大概是因为今晚聊了太多信的事,她罕见地梦见了刚来漠城那两年。为了不让祖父担心,她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偶尔还会跟着伙伴们一起出门,假装自己已经从父母双亡的痛苦里走出来了。
可每一个无人的夜晚,她都会因为痛楚蜷成一团,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每晚陪着她的,便是祁远的来信。
她答应了祖父不能回信,每一封来信,她都当做是最后一封,而祁远来过几封信后,也的确有两个月没写信给她,她当时以为他们的联系就此断了,却没想到他两个月后又开始寄信给她,一寄便是两年。
两年后的她再没收到过信件,但彼时的她也真正从痛苦里走出来了,不再需要新的信件支撑,而两年里攒下的厚厚一叠书信,也成为她年少时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天亮了,贺嫣缓缓睁开眼睛,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琥珀还在睡,贺嫣蹑手蹑脚下了床,披上一件衣裳便出去了。
大清早的,还不算太热,贺嫣站在屋檐下伸了伸懒腰,正要叫人备些吃食,管家突然走了进来:“小姐,沈家二少爷来了。”
“谁?”贺嫣一顿。
一刻钟后,贺家正厅摆了一桌子早膳,贺嫣懒洋洋地托着下巴,看对面的人认真吃饭。
“阿姊,你家饭菜真香,比沈家的强多了。”沈叶含糊道。
贺嫣挑眉:“不守吃饭的规矩了?”
“在阿姊这儿,就不守了。”沈叶笑得憨厚。
贺嫣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大清早的来干嘛呢?”
“遵大哥吩咐,给阿姊送信。”沈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
听到‘信’字,贺嫣顿了顿,回过神后才赶紧接过,结果打开后就看到一行字——
贺老将军今晚抵达京都,你早做准备。
“写的什么?”沈叶好奇。
贺嫣抿了抿唇,也没有隐瞒:“我祖父今晚到京都。”
“早前就听说贺老将军要回来,今日总算到了!”沈叶也跟着高兴,顺便不忘帮自家兄长说好话,“大哥还特意告知你一声,可真是体贴。”
贺嫣扯了一下唇角,心想他哪是体贴,分明是示威,警告她自己知道祖父一切行踪,她最好不要再动歪心思。
“老将军一来,咱们两家就能聊一聊成婚的事了,其实母亲早前就想来,但怕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应对会为难,便一直忍着,这下好了,总算可以将大事定一定了,”沈叶乐呵呵。
贺嫣敷衍一笑,似乎并不高兴。
沈叶见状,便又道:“大哥昨日见过你之后,回到家看了一宿月亮,想来也是太高兴了。”
贺嫣:“……”傻弟弟,确定他不是气到失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