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涴醒来发现自己在车上。
她头上套了个布套, 眼前被做了双重防护,又蒙了一层东西。
紧箍在眼前,安涴什么都看不清。
是因为颠簸,还有车外的风声, 安涴才判断是在车上。
她双臂放在腿上, 不动声色地动动手腕, 果然被捆住。
静下心听,身侧两边都有平稳的呼吸声。左边有女士香水味。
怕惊动旁边的人, 安涴不再动。
静下来思索。
车上除了她之外起码最少有三个人。
一左一右将她夹在身侧, 还有一个人在开车。
她抿了抿嘴唇,出乎意料这伙人并没有将她的嘴用胶带粘上。
捆着她手腕的绳索?
可能不是绳索,因为材质很柔软, 像是纱巾之类的东西。
好像并不是为了伤害她,相比眼前的布, 手捆得很松,只是不让她挣脱。
她心里有了点想法,凝神感受裤袋里的手机还在。
居然没有被搜走。
可惜拍戏没戴智能手表。
路途颠簸,开了很久。
如此只能找机会逃脱。
在察觉到他们暂时不会伤害自己后, 安涴因为之前疲惫过头, 居然晃晃悠悠半梦半醒睡着了。
半路被碰了碰手臂。
安涴惊醒。
“要去卫生间吗?”
是道清丽的女声。
安涴点头。
心想如果有机会可以逃脱。
旁边的人扶她, 示意她弯腰。
往前走时安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六座以上的车上, 大概是别克gl8那种车型。往下, 踏到地上站稳,旁边人扶着她手臂示意往前。
缓慢走了一会儿, 门吱呀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布套从头上拽走, 头发因为静电炸起, 身后的人还贴心的帮她理顺。然后才解开她眼前的眼罩。
骤然明亮。
安涴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是处狭小的卫生间。正前方有个洗手池,旁边是常见的隔间。
地上瓷砖都是灰尘,角落一层黑垢,看起来有点脏。也很偏僻,人流很小的感觉。
身后的女人弯腰从她口袋里摸出手机,拿走。
然后才解开捆在她手上的系带。
“抱歉安女士,老板只是想请您闲聊,但怕您不配合。”
“……”
我以为你们这算是绑架,安涴腹诽。
低头看自己手腕上并没有被勒出的红痕,安涴一言难尽地蹙了蹙眉。
的确动作很轻没伤她,但是……
“你们老板的待客风格真霸道。”
女人歉意低头,没应声。
安涴觉得没意思,进了隔间。她今天拍了一天戏几乎没吃没喝,倒没这方面需求。她快速摸向衣领,摸出颈间的珍珠项链从内侧拽下来一颗夹在指缝。
深吸一口气出门,对方看她一眼,重新戴上眼罩和黑色头套。
“我也不跑,也不挣脱,别捆手了吧。”
女人停住没动,似乎在犹豫。片刻后说,“那上车之后我再系上。”
毕竟如果在车上挣扎起来危险。
安涴松口气,没应声。
走出去,到上车这段路,在她踏上车时,安涴不经意将手往后一撇,珍珠落地。
重新回到车上,女人果然说到做到,低声道歉后立刻将她手绑上。
安涴:……
还挺有礼貌。
又一段路,车终于停下。
下车后,安涴闻到一阵咸腥气味。
她被引着往前走,海浪阵阵,好像是个小码头。
周围地不太平坦,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水洼。
安涴回忆今早在车上迷迷糊糊听的天气预报,心里大概有了数。
“有台阶。”
身后的女人提醒她。
在安涴推门要进去时,手臂被人握了握,手里被塞进东西。安涴凝滞一瞬,连忙掩下。女人为她解开手腕上的绳结。
“老板在等您,您请进。”
进门后,没有声响。
安涴拿下头套,挪开眼罩。眯眼适应光线。
夜幕四合,并没有预期的明亮。
眼前一片破败,安涴扫视一圈,是个老旧的、沐式结构的小房子。房顶中央一根电线吊着一个瓦数很低的小灯泡,发着昏暗的黄光。
安涴立在原地没动,拇指指腹小心摩挲刚刚被塞进掌心里的东西。
突然,一声温柔的笑。
安涴立刻浑身紧绷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黑暗的屋角居然有人,是容母。
杏眼微微睁大,安涴咬紧唇内软肉。
容母缓步走出黑暗,昏黄的光线勾勒出熟悉的身影。
安涴看到对方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和昏沉的眼眸时,奇异的并没有觉得特别意外。她甚至弯了弯唇,对着来人点了点头。
“说了要请你做客的。”容母朝她温柔笑笑,环顾四周,“只是没想到会是这里。”
安涴没应声。
不过容母对安涴的防备也没往心里去,反倒缓步绕着她走了一圈。
“三年不见,你变化倒不大。”
容母欣慰似的,目露欣赏,“不过你很坚韧,我之前就很看好你。现在果然不错。”
“当然如果这两年多梁束没暗中给你铺路的话,你可能会慢一点,但总会取得今日的成绩。”
安涴眉眼微动,紧盯着容母。
“可是你选谁不好,为什么选了他呢?”
容母刚还温柔的神情立时狠厉起来,“所以你落到这个下场,也不能怪我。”
“今晚我会让人将人送出国去,出去之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容母怜惜的看她一眼,眼底的执拗和癫狂在平静伪装下翻涌着,令人心惊。
“……”
安涴没想到容母居然会这么疯,咽下喉咙,镇定问道,“既然如此,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上次拍广告时的意外,是不是也是……”
安涴话还没说完,就看容母开心地捂住红唇笑出声,“是我呀,喜欢我给你的预告和惊喜吗?”
安涴不喜欢,并且她后背发寒。
相反容母就雀跃极了,“还有什么,你还有什么猜测都跟我说说,我看看你猜中了多少?”
她慈祥纵容地看向安涴,怜惜并惋惜,“我这次都能告诉你呢。”
“可惜是最后一次了。”
安涴:“……”
另一边,剧组。
梁束在发现安涴不在时立刻觉得不对劲,连忙打开手机软件,去找她的定位。
果然她的定位像飞鸟一样不断移动,离他越来越远。
上次出事之后,梁束怕再出事,出院后第一时间给安涴装了定位。
手机上还有项链上。
双重保险。
他当时是以防万一,不想派上用场的。
结果还真派上了用场。
梁束第一时间报警,他大学室友就在怀城当刑警,这次回来前他已经提前跟对方打好招呼。然后梁束第一时间冲下楼,同时不停给安涴打电话。
白天在片场安涴都会静音震动,梁束紧捏着手机,希望她只是突然有急事离开。可隐隐的,梁束知道不是。
冲到停车场,王希慷和余遇还有柳白已经在楼下等着。
提前分工,梁束和王希慷去找人,柳白等警方,余遇从另一个方向开车潜入。
载夜戏收工的剧组工作人员的大巴正好拐进停车场,众人隔着玻璃看到梁束面色紧绷一愣。因为梁老师虽然在剧组不怎么爱说话,但状态一直都是松弛的。
现在整个人像绷直的弓,像要出槽的剑。周身肃杀锐利。
像到光一样闪进车里,然后银色跑车像闪电似的,轰鸣着冲出停车场。两息之间就不见踪影。
坐在车前面的魏玮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给王希慷打电话。
果然是坏消息,车上大家都在看他,魏玮装作无事,笑呵呵地应两声。
等下车之后立刻跑到没人的角落开始打电话联系各路人脉。
大家都开始行动起来。
远在滨城的容钦也收到消息。
接到电话时他正坐在办公桌边翻看楚时卿落在家里的相册。
突然手机响,接起来是他安排在母亲身边的人。
对方嗓音压的很低,只说了一句话,“乌鸦降落。”
容钦立刻腾的起身,抓起手机就大步往外跑。
跑到院子里,上车拐出去时,一辆白色保时捷开进来,是楚时卿的车。
隔着夜色,车灯照亮了对面车里。
楚时卿的副驾驶坐着一个男人,是他亲手挑出来的许嘉澍。
楚时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
容钦对楚时卿打了个手势,最后深深看一眼她,利落打方向盘,踩下油门与白色保时捷擦肩而过。
白色保时捷里,楚时卿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滨城离怀城不远,可现在太远。
容钦第一时间给梁束打电话。
电话接通,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你别着急,别冲动,我现在过去。”
容钦沉声开口。
梁束沉默一瞬,什么都没问,只说,“来不及吧?”
容钦:“所以给你打电话,你的直升机停在哪了?”
梁束:“在青华。”
容钦:“好,我现在过去,先升空,随时保持联系。”
许多话不用说。
这瞬间梁束恍然,想通许多。
但时机不对。
容钦能从滨城坐直升机先飞过来,可安涴光标还在移动,他只能开车去追。
还好,半个小时之后,光标停在一处荒芜的海边。
梁束放大导航,用力踩下油门。
安涴,坚持住。
他眼尾发热,重重眨眼将喉咙的酸涩咽下去。
紧紧攥住方向盘,皮肤与方向盘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骨节发白,像要断了一样。
王希慷无比担忧地看他一眼。
想开口劝,可张开嘴根本没法说话。他也提着心呢。
瞥见梁束沉寂的侧脸,状若癫狂的赤红眼尾,他整个人像要绷断的剑。
王希慷悄悄将双手握到一起祈祷。
各路神明菩萨啊,你们哪个好使我以后就供奉谁,这次可千万保佑安涴安全无事啊!
海边破败的小屋。
容母素手反转,含笑盯着指尖豆蔻,又调转给安涴看。
“好看吗?”
安涴后背紧绷,终于察觉从对方神经质的神情里察觉出不对劲。攥紧手,暗觉不好。
如果是正常人,怎么都好说。
这要不正常……
她肃神,目光定在容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