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束颔首:“来晚了,赔一杯。”
说罢倒满酒杯,杯底轻触桌面代替碰杯,向大家示意后仰头而尽。
安涴没看他,拧眉摆弄盘里的青菜。
从梁束坐下,他们一句话没说,半分互动都没有。
“来来来,先吃菜先吃菜。”
杯酒下肚,魏玮兴致高涨,开始诉说这部电影准备之难,走到这步的不易。
刘仲和一听颇为复杂,又倒一杯张罗道,“来来来,喝一个魏导。”
梁束又陪了一杯。
没一会儿,酒意上头,饭桌气氛更加热烈。
刘仲和和魏玮楼脖子抱腰一杯接一杯地喝,三位女士胃口不大,没吃两口已经饱腹。
言桥坐在尾坐离“喝酒中心”稍远,他扫眼右侧孤坐的男人眸光微闪,将酒杯倒满。握着酒瓶走到梁束身旁,“梁老师,敬你一杯。”
梁束动作顿住,掀起眼皮,目光沉沉睨他一眼。
而后轻笑,“行啊,敬一杯够吗?”
隐隐约约,火花四溅。
言桥淡笑:“相聚有缘,那我们多喝几杯。”
梁束端着酒杯起身:“如你所言。”
安涴侧眸,眉心微蹙。
仰头而尽,琥珀色冰冷的酒液顺着梁束手指流淌,滑过他藏在掌心的伤痕。
言桥将酒杯倒过来,向梁束挑眉示意酒杯已干。梁束目似寒潭,“再来。”
看他今天晚上不喝倒这狗犊子,梁束暗暗咬牙。
转身就要再倒一杯。
突然,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被人碰了一下。
梁束立刻僵住。
梁束垂眸望去。
安涴已收回手,可他被碰触的小手指似在发烫。目光从指尖滑过,撞进她不认同的眸光里。
左手手指不受控地捻了捻,他目光幽深地睨着她。半晌未动。
久到包房里所有人都察觉到此处的异样,噪杂声渐渐低近于无。
他微微挑眉,没等到她的半句言语。
转过身继续倒酒,掌心紧贴玻璃平身,酒液侵泡伤口有种沙沙的刺痛感。
琥珀色酒液将满,他放下瓶子,唇边牵起冷笑刚捏住酒杯。
裤子被轻轻碰了碰,像胆小的章鱼小心伸出触手柔软的吸盘shǔn xī 他。
“……”
梁束自嘲笑笑,而后转身对言桥摆出举手投降的姿势,“酒量不如你,有点晕,站不住了。”
明明退让认怂,却因为是他而显得风流倜傥。
说罢左手按住躲在桌下捏住自己裤子的小手,假装步伐虚浮,踉跄后坐下了。
言桥沉默地看着白色桌布鼓起又平整,“好,那下次有机会再与梁老师切磋。”
那边一直围观的赵琼月对言桥摆摆手,“你坐我这,跟他俩喝吧。”
“好的赵老师。”
言桥从善如流,绕过圆桌,坐到梁束对面。
两个男人视线碰触一瞬,梁束敛眉,拿过安涴面前的水杯抿口温水。
左手一直在桌下,没再抬起来。
言桥缓慢挪开眼,与魏导和刘仲和喝完一啤酒后再看,梁束左手居然还保持刚刚的姿势,像狡猾的鲨鱼一样依旧潜在桌下。
酒意上头,言桥失笑,“桌下有宝吗?梁老师好似在寻宝。”
安稳藏在掌心的小手听到这句话立刻要挣开,梁束收紧手劲,有力的手指强势地塞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牵。
桌下闷热,掌心相合一片粘腻。
梁束笑得吊儿郎当,“言老师火眼金睛。”
施玥坐在安涴身侧将这一通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咋舌。
原来赵阔口中平日里桀骜不驯日天日地的束哥在安涴面前居然是这样一副嘴脸。像撒娇讨摸的奶猫,前一刻还凶巴巴地炸毛哈人,等真被摸之后瞬间倒地,浑身舒展地咕噜咕噜。
看人家一句话没说,只轻轻碰碰梁束,就让沉面两天的人天晴了。还不撒手。
不由更加高看安涴,好有手腕!
越与安涴接触,越觉得安涴有趣。像表皮是白色的彩色书籍,不知打开之后会翻到什么惊喜。
施玥就悄悄观察,一直到饭局结束,梁束的手都没从桌下拿出来!
酒足饭饱,魏玮和两位前辈先离开。施玥借口有事找言桥拖住他,把人拽到走廊尽头。
施玥之前跟言桥合作过,在一个剧组几个月,一起吃过饭也一起喝过酒也算是朋友,索性直言不讳。
“你没看出来他俩有事吗?你这是在捣什么乱?”
她不信言桥看不出来,即使安涴和梁束坐在那不说话,也有别人插不进去的那种紧密感。
言桥不以为意,望向远方星辰。
然后转眸对她温柔笑道:“你不觉得拆散有情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施玥大惊捂住樱唇。
盯着言桥离开的背影瞳孔地震,这居然也是个变态!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
包房里,就剩他们二人。
梁束坐那没动,此时转眸定定看着安涴,眼里盛满弄到化不开的阴翳。并不说话。
安涴回望,又动了动手腕,见他还不动有些恼,“你不热吗?”
她都出汗了。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松开手。
抬手从桌上拿来没开封的湿巾包,撕开,又牵过她的手,捏着她掌边软肉,缓慢地将她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净。
柔软的毛巾带着湿润的水意滑过稚嫩的掌心,安涴被激起酥麻的痒意,缩手要躲。
可他不让,他更加用力箍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躲开,强势霸道。
包房内静谧如水,远处的喧闹好像隔在另外一个世界。
空气渐渐变得像蜜糖般浓稠。
湿润的毛巾终于捋过最后一根手指,安涴脊背战栗着忙扯回手。
梁束随意将毛巾扔到一旁,往后靠在椅背上,终于开口跟她说了这两天第一句话。
“你抖什么?”
安涴瞪他。
梁束不以为意,唇边终于带了一丝笑。就是莫名有点阴惨惨的。
前天的分手戏横亘在两人之间。
与其说是因为那场戏,不如说是因为那场戏勾出了他们分手时的痛苦、不解和愤怒。
那是扎在他们彼此血肉里的刺,谁也没有魔法能让其消融。
这句话问完,安涴并没有回答。
刚暖起的气氛迅速变冷。
像寒冬里在山洞口好不容易点燃木柴,刚烧着还没来得及烤火,就来一阵凛冽寒风将它彻底吹灭。
唇边笑意彻底消失,唇线拉的笔直。
梁束最后看她一眼,腾地起身,大步往外走,快到带起一阵风。
似无奈,安涴叹气。
“今天不去拆线了吗?”
听到这句话,梁束像被冰冻住一样,瞬间定在原地。
但他没回头。下一秒就听到她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
“伤口没好就喝酒,医生今天肯定会说你的。”
他感觉到她走过来,在他身旁站定。一只手牵起他的右手,翻过来,温柔地捋开他的手指。柔软地指腹小心翼翼擦过他的皮肤。
“果然。”
果然?
果然什么?
梁束竖起耳朵。
“有点发炎,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吧。”
我们?
他唇瓣微动,无声呢喃重复着她刚说的这两个字。
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大概是包房里酒气太重,或者是别的地方浓重的烟气窜了进来,熏得他双眸发热,刺痛猩红。
他猛地侧开头,不肯看她看到猩红的眼角。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让我抱一下,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