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不曾接话。
许是看出她此时不适,魏倾城也体贴地止了话题。话音一转,便顺势问起了谢宁近日所学来,“总之依姐姐目前的水平,棋艺你是不必担心了。就不知其他诸艺,你如今学得如何?”
对事不对人。她方才下意识的不舒服仅仅只是针对魏倾城所言。而与她本人无关。对方已换了话题,谢宁自然也将这不适感暂时抛到了脑后,转头便向魏倾城看去,全无芥蒂地答道:“这种事不急于一时,我眼下也是循序渐进而已。谢妹妹不妨随我到书房去,我再向你展示一番,如何?”
这话说来分外自然,可叹谢宁却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是模仿了秦峰指点她时的说辞口吻。
魏倾城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移步去了书房。一推开门,入目便是摆在正中的书案。谢宁下意识地便要将今早抽空默的两篇大字拿给魏倾城看,回过头来,却见对方竟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琴架上。
谢宁略笑了笑,自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拿着手中的纸便向魏倾城走了过去。却不料魏倾城闻声转过头来,面上却是一副诧异神色。
谢宁心下一疑,便不由出声关切道:“怎么了?”
魏倾城却是皱了皱眉头,毫不掩饰面上的疑色与忧虑,声音略抖地指着黑漆的琴身道:“谢姐姐,这琴可是你的?”
“是啊。”谢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片刻后才反应到对方的反常,心下一滞,面上却仍是神色如常道:“这琴有什么不妥吗?”
话虽如此。她此时却不免有些心虚。毕竟这琴是从安王府里拿过来的,想来以秦峰当朝王爷的身份,这张琴的价值定然不菲。
她是想让魏倾城看出些许端倪,却没打算让对方直接发觉真相啊。
垂在身侧的双手皆握成拳,掌心之处亦是渗出一层冷汗来。谢宁一双杏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魏小妹,面上虽尽力克制着紧张情绪。心中却仍是暗暗打鼓。
“也不是有什么不妥,”良久后,魏倾城方才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而看向谢宁,缓缓出声道:“只是这琴是传说中的焦尾,坊间传闻,纵有千金也难得。不知谢姐姐你,是从何处得来?”
谢宁早知她会有此问,饶是心中震惊,面上却也不露分毫,只是坦然地看着她道:“是安王殿下所借。”
她与秦峰之间的关系并非秘密。先前是她多想,倘若魏小妹连一张借来的琴都无法接受,只怕对方指点她备考的事倒真成了个需要隐瞒的麻烦了。
思及此,谢宁不免有些头疼,深吸一口气后,便只好安慰自己,借此机会,试探一番魏小妹的态度也好。
魏倾城的反应却并没有她所设想的那般糟糕。但见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微微笑道:“怪我差点忘了,谢姐姐曾助安王剿匪,如今你们又一同处理武馆事务,他会借琴给你也是常事。我还以为……”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低了下去。
谢宁不由纳闷,便下意识地追问道:“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魏倾城摇了摇头,很是不好意思地呐声道:“我方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姐姐你欲往兵部,平素又对琴艺没什么兴致,房里摆着这么一张好琴未免奇怪。不过这琴既是安王所有,便不见怪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莫非要考去兵部,就不能学琴了吗?
听过魏小妹这一番解释后,谢宁心中疑惑不减反增,当下便忍不住皱眉问道:“谢妹妹这是何意?难不成这琴艺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不防她忽出此言,魏倾城不由面色一白,有些闪躲地低下了头,神情慌乱,断断续续地答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谢宁自知方才惊到了对方,便上前揽住了对方的肩膀,一面拍打轻抚着,一面耐着性子柔声安慰道:“只是方才有些激动,才会一时控制不住。倾城你莫要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魏倾城这才抬起头来,眼中却已有了水光,泪珠盈盈在眼眶里打转,谢宁心中越发懊恼不已。
“是我自己的错,谢姐姐勿怪才是。”魏倾城面上一红,眼中却带了几分不解,低声道:“至于我方才所言——莫非谢姐姐不知,女官试选拔虽是八艺,可六部所考科目却各有不同吗?”
谢宁闻言,便是心中一滞,只觉有雷电轰隆劈过,不过短短一瞬,脑中竟成了一片空白,耳旁却仍有魏倾城的声音传来。每一句都像是压在心上的巨石,令她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好比我有意到礼部任职,到时考较的便是礼乐书棋。谢姐姐你意在兵部,便只须筹备礼棋御射四艺。”
礼棋御射吗?谢宁反复默念着这四项才艺,头一次希望自己从来没听过方才魏倾城所言。
难不成从始至终,秦峰对她说的都是假的吗?
正是因他,谢宁才有了考取女官试的念头。一路上,秦峰对她更是帮助甚多。良师益友,用来形容他再不为过。
可在这样的费心指点下,竟也掩盖着欺骗吗?
秦峰是当朝王爷,见识自然比她这个从蜀地而来的小女子强上许多。连魏倾城都知道考取兵部要准备些什么,谢宁不信秦峰会一无所知。
可对方已然为她做了这么多,却也没有骗她的理由啊。被人瞒在鼓里这么久,谢宁心中说是不恼是骗人的,可比起愤怒来,她此刻更多的感受却是茫然与不解。
她不知道,子岳兄究竟为何会这样做。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刻意瞒她。(未完待续。)
ps: 之前明霜和秦峰冲突的时候提过一次,秦峰其实是故意亲自教导谢宁的,然后给她安排了很多她根本不用学的东西。看似****,但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