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小砧那个如影随行的梦境又出现了。自己好像就在幼时那个熟悉的梦境中。蔺小砧最后一眼看清了那少女的脸,眉目间和自己依稀相似。对自己一笑之间,原来就是自己。
然后蔺小砧醒了过来,果然是梦。然而真的醒过来了么?或者这半生也只是一个更长的还没醒的梦。
铁索到头了。蔺小砧的囚车被几个黑衣人扯上了那绝世之云峰。峰上一亭,翼然凌云。亭上三个字:艳月亭。出了亭子,一条白石子路通向一座白色的宫殿。蔺小砧这时才看清,原来这两峰相对,其间足有百丈,一座白色宫殿架空而起,以两峰为起始,数千根碗口粗的铁链牵连在下,铺以白色石板,以为地基。这白色宫阙就建于其上,若一朵亘古不变的白云,飘在被这鬼斧神工所凝滞的时间空间之中。
这时千云散去,万雾消歇。天地上下,一片澄澈。远看来时蜀山的江湖,却只是芥菜子一般,而在这江湖中争夺的名利是非,却连芥菜子也不如。
那明月之旁,天青如水,如果以人间的视角仰望这蜀山的最高峰,这宫殿恰如一片亘古不变的白云落在亘古的明月之旁。难怪叫一片云山。
蔺小砧只觉得头晕,在时间的河流中晕船的那种头晕。
恍若隔世的晕。
好像前世的记忆。如果自己这样说,杜桓会笑话自己说话酸溜溜的。如果不这样说,此情此景,为何如此熟悉?
想到杜桓,蔺小砧的心就定在今生今世了。有了杜桓,一切都是真的,江湖是真的,云山教也是真的,自己要活着回去,和杜桓重回野人谷,更是真的。
那就摒弃这许多恍如隔世之梦境吧,蔺小砧告诫自己,该回到现实中了,现实就是自己在一辆黑铁囚车中戴着铁枷,独自面对一个蜀山江湖数百年来最恐怖的邪教。
现实就是蔺小砧听见高天碧空中一个尖利的声音穿透月光:
“云山圣教主传蜀山江湖第一剑士蔺小砧入见。”
这一句话顿时让蔺小砧笑了起来,本来好好的气氛,神秘而略有诡异,诡异中又带一点凄美,凄美的月夜又有一些说不清的似曾相识的回忆,现在被这滑稽的号令全破坏了。
弄得好像官场朝廷一样。
过一条凌空的复道,到了宫门,只见门上一白玉匾,蔺小砧还没看见那字,就知道写着“一片云宫”四字。
抬头一看,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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