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二三百人前来,如今却不到两百人回归,如此惨烈的事迹,即便在过往五千年内,在那辽阔的天沧六国之中,也少有发生吧?
但却终究,没的奈何,他们触碰到了不属于他们能够触碰的力量,就必须要付出他们不能承受的代价。
死去的人很安心,因为他们死亡的时候一脑海被疯狂的杀戮所包裹,没有一丝疼痛之感;剩下的人很幸运,因为最终,他们活下来了。
可却,真的是幸运吗?
此刻剩下的修士无论是北寒城的弟子还是雪仙宫的仙子,亦或是狠辣非常的散修,此刻都近乎成了一个呆滞木偶,只能僵硬的做些下意识的举动,瞳孔涣散根本没有焦,不知世间是何方。
经历了如此血战,不管心性如何坚韧,都不可能接受得了这个结果啊!
甚至,若有可能,他们甘愿,死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其余诸人。
这个状况,将会保持很久,甚至会随着他们的生命而延续而去,伴随着他们的一生,直至某一天身死道消为止。
寒天林扶住寒如风的那只手颤抖不止,背对着天杀的苍白脸庞上满是无声的泪水,脑海中回荡着未进天沧遗迹前的豪言壮志,那三百昂扬向上的弟子的剑气纵荡,可此时,却大半之人,都是死于他自己之手,这让他,怎能原谅己身啊?
最后一声叹息,恍若是放下了所有,又仿佛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一般,他缓缓的走向了那个空间通道。
紧随他之后,是仅剩的四十余人的北寒城弟子,他们很年轻,可此时却很沉默,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一般踽踽独行,本是处于人生最灿烂的时光下的他们,却蓦然散发着苍老的味道。
散修们的状况好一,毕竟曾在刀口舔了那么多次血,适应能力总是比未经血战的大宗门弟子好上那么一的。
可却正是因为他们的适应能力更强,所以此时他们的表现比之大宗门弟子还要不堪,一个个如失了魂般颤抖着身子,举目苍茫好似整个★★★★,天地只剩下了他一人一般,是那般的心累与无力,更有甚者,还嚎啕大哭,悲戚声萦断不止。
一个胖子捡起一柄大刀,口中在笑可被肥肉挤的只成一条缝的眼却在不断的流着泪水,他喃喃自语:“闵老鬼,终于把你杀死了,可是……为何你不在临死之前也砍我一刀啊?”
一位白衣成了血衣的掩面女修与一个身着青衣的老者对视一眼,惨笑无言,他们修为即便在原先的千二三百人中都最为靠前,不过却隐忍了下来,无论天杀还是铁苍都没能发现她们的强大,只以为是普通的筑基大圆满罢了。
而他们也暗中联手,本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企图在最后时刻出手占据最大的重宝的。
可是此时……竟那般后悔此次之行,虽然死在他们手上的散修或大宗门弟子,与他们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可人心,总是肉做的,或许不会不忍,但却会有一个极限的承受力啊。
他们在先前那短短时刻的杀戮,已然,让他们永世都难以忘怀了啊!
沉默,沉默,有些原本是敌对的散修,现在却是互相搀扶着走上那条空间通道,空间通道不大,只能容纳一两人左右并行,所以两百余人排成了一条笔直长龙。
长龙之下,是那能让鬼神都动容的死寂气氛!
雪仙宫上一任筑基期大师姐走向雪落痕,张开嘴想什么,可喉咙还未动两汪秋水中就先冒出动人的泪花。
瘫坐在地上的雪落痕好似明白她要什么一般,勉强的爬起来朝着她轻轻摇头,刻意的转颜一笑道:“师姐,你们先走,我断后。”
雪仙宫的神通道法重意不重形,虽然同样强大可杀性却是最弱的,故而她们剩下的人最多。
上一任大师姐看着雪落痕,沉默,最后重重的头,转身带着仅剩的七十余师妹远去。
而等所有人都踏上虚空通道之后,天杀走到雪落痕身后,轻轻道:“我已经尽我所能去保全你们了,悟道石,你应该不算很亏。”
雪落痕偏头,还有些悲伤的眼眸落到了天杀的脸上,微有些沉默,然后她道:“谢谢。”
天杀心头一动,看向她,心中微微有着一分暖意。
虽然他做这些不过是随手而为,能救才救,但刚刚走入空间通道的两百多人,却无一人,对他道谢。
或许他们现在不在状态,虽然天杀也并不在乎一两句口头致谢,但是,有,跟没有,了,跟没,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看向雪落痕,冰冷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一分,虽然刚刚寒天林等人看似最绝望最可怜,可实则,却没有人,比雪落痕还伤悲。
自她踏入筑基境以来,她雪仙宫上一任大师姐就主动退居幕后而为她铺路了,而一直以来,她,都是象征了雪仙宫的年青一代的,她,是雪仙宫筑基期内这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头人!
可,就是这般尊荣的身份,在刚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姐妹搏杀,而自身只能躲在白钟里面,像个懦夫一般,连出去与她们共存亡都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