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正值炎炎盛夏,还没到晌午时分,太阳的光线便毒辣的射了进来,枝头的蝉儿还在不知疲惫的叫着知了知了……
季倾歌手托香腮安然坐在房中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秀丽素净的脸庞上一会儿娇一会儿喜,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的她着了一身象牙白色的裙装,长发青丝并没有绾成妇人髻,只是垂挂下来,用一支细长的凤钿簪着,模样娇俏可人,而她的右手边放着一本蓝底黄白色混合纸质的书,随着风的吹拂,正好翻到《关雎》的一页。
巧丫进屋后便瞧见这副“美人思春”图,她默不作声蹑手蹑脚的走到季倾歌的身后,稍一低头便看见摊开书页上的字,掩着嘴偷偷取笑季倾歌,且悄悄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听到有人吟诗而且正好是自己听过的一首,季倾歌也忍不住接了下去。
等到念完之后才发现不对劲,转过头一看却是巧丫,而巧丫则在一旁偷笑。
想到刚才自己失态的模样都落入她的眼里,季倾歌不由的一阵臊红,嗔怪道:“你这丫头好生没规矩,进来不敲门就算了,还过来戏弄我,看我不跟巧嬷说去。”
说着还作势要往外走。
巧丫最害怕的就是巧嬷的唠叨了,若是让巧嬷唠叨,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说的完,听得人耳朵保证都能起茧子。
巧丫拽住季倾歌的衣服,笑嘻嘻道:“王妃这可是冤枉巧丫了,巧丫敲过门,是王妃想事情想的过于入神,没听到罢了。”
巧丫放下手中的托盘,继续说道:“这大热暑天,老夫人怕王妃中暑,特意叫我送来这碗莲子羹,刚刚从冰窖里拿出里的,你尝尝,还凉着呢。”
“不吃!”季倾歌扭过头,俨然一副小孩的模样,巧丫能戏弄她,她同样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巧丫转到另一边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摇晃着季倾歌的手,“我的好王妃,巧丫错了还不行吗?王妃就吃一口吧。”
季倾歌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想故意逗弄一下巧丫,见她恳求的快哭了的模样,季倾歌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再也板不住脸,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巧丫的额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啊。”
季倾歌拿起调羹,舀了几口又倒了回去,百无聊赖的玩着调羹,调羹和碗沿相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声音煞是好听。
“王妃……”听风从外面闯进来。
季倾歌放下调羹,抬眸看着听风,“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此着急。”
“王爷晌午请你去醉仙居。”
“醉仙居?”季倾歌不解,夜笙离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去那个地方,虽然说醉仙居是盐城最有名的特色食馆,而夜笙离富可敌国,想要请自己去那里搓一顿也没有太大的意外,思来想去,季倾歌还是决定去赴约,毕竟有免费又好吃的东西,不吃的话那是傻子。
季倾歌和巧丫收拾收拾,早早就来到了醉仙居,此刻店里的人还不多,况且夜笙离还没到,季倾歌便选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等待夜笙离的到来,从窗户往下看城镇繁华的模样,倒也觉得十分惬意和舒适。
“这王爷也真是,派听风传王妃来醉仙居,自己却没到。”巧丫忍不住抱怨道。
季倾歌笑笑,把玩了手上的白瓷釉的茶杯,“兴许,他还有事没处理完,再说咱们早到了不是?他让我们晌午来的。”
不知是不是月初一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和小摊贩比往日还要多几分,前面不远处便是花娘的香榭,此时也是客源满贯,热闹也不是以往能相比较的。
其中较为惹人注目的就是醉仙居正对门的墙前,跪着一个衣衫褴褛,身上的破布衣服勉强能遮住身体的姑娘,她跪在地上在繁华的大街上显得和四周尤为不登对。
那女子的身前还放着一张破烂不堪,全是漏洞的草席,似乎席子里还盖着什么人。
瞧姑娘的这副模样,季倾歌的心中就猜出几分,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有卖身葬父这么一说,待看到姑娘将一块木板套上绳子将其挂在脖颈后,还不住的向来往的行人磕头,季倾歌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现代的她虽然是强势且手段雷厉风行的总裁,但是她对那些街边的小乞丐,残疾人,还是能帮则帮的,不论真假。
看到姑娘这一幕,季倾歌的脸上拂过一丝不忍的神色。
在等人的过程中,季倾歌发现其实也有不少好心人在那姑娘跟前停留,但仅是停留片刻,留下几个铜板就离开了。
在电视上不少的狗血桥段都有卖身葬父的情节,就如同乞丐一样,每个朝代都是无可避免的,但凡任何人见了,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同情和怜悯的之感泛滥。
季倾歌叹息得摇了摇头,兀自从钱袋子里取出一锭碎银子交给巧丫,让她给那个姑娘送去,也算是给她前世做了那么多坏事,积点阴德,同时给惨死的季倾歌增点福祉,让她早日投胎个好人家。
巧丫走了没多久,楼梯口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季倾歌以为是巧丫回来了,而后转过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夜笙离带着听风到了。
夜笙离每日早早便离开了王府,直至黑夜季倾歌昏昏欲睡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回来,所以对于夜笙离所着的衣衫,她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但是今日的夜笙离却穿了一件深蓝色暗黑滚边的长袍,本就神秘的他在衣服的衬托下,修长的身段更是气度不凡,同时也惹得好多宾客纷纷朝他这边看过来,都想知道夜笙离的面具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两人面对面坐下,夜笙离微抿的唇有些松懈,却一直在品着白瓷釉酒杯中的酒,时不时往嘴里抽送一口。
“说吧,有什么事?”
夜笙离冷然挑了挑眉看着季倾歌,不禁反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我找你来就是有事?若是我没事呢?”
季倾歌看不懂夜笙离有些玩味的表情,他叫自己来醉仙居,难道只是为了喝茶叙旧?印象中的夜笙离可不是一个无聊到靠钱来挥霍时间的纨绔子弟。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倾歌紧紧盯着夜笙离,似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其他的情绪,可是看了许久,依旧是一无所获。
夜笙离勾了勾唇,“看够了吗?王妃何时这么关注本王,竟然看了这么长时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话音刚落,季倾歌的脸颊上突然觉得有些臊热,什么时候她的脸皮竟然也薄的像张纸一样?别人谈及自己,居然也会害羞。
二人之间沉默了许久,季倾歌听到楼下传来阵阵女子的哭闹声,循声望去,却看到一幕场景——四五个地痞流氓抓着那个欲要葬父的姑娘想要将其拖走,不少路人愤愤不平,却无能为力,只能当做充耳不闻,那声音,便是从女子的口中传出。
待看清姑娘的身侧并没有站着巧丫的时候,季倾歌还特地环顾了四周,还是没有发现巧丫的踪迹,按理说这醉仙居到楼下那个姑娘的位置不过只有几十步路,怎么让巧丫送个银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还有让季倾歌觉得更为奇怪的是,她亲眼看着巧丫往这姑娘的破碗里放了十两银子,怎么这姑娘还在这里?在盐城,十两白银别说葬一个人,就是葬两个人都还有余钱,可是这姑娘的行径真是让人觉得好生奇怪。
“既然想看戏,不如凑近点。”夜笙离突然开口说话,让沉思中的季倾歌惊了一惊。
季倾歌点了点头,跟着夜笙离往楼下走去,出了醉仙居的门,才将姑娘的和地痞的声音听个真切。
“大爷您行行好,我真的不卖身子,求求大爷放过我吧。”那名褴褛衣衫的姑娘长的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只是眼前的场景有些凄惨,她的两只手都被两个小厮打扮的仆人抓着,硬是往地上拖着,姑娘的膝盖都磨破了皮,本就破败不堪的衣服更是被渗出的鲜血浸的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