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问鼎》文词硬朗,阅读时,情不自禁想起苏东坡、辛弃疾的雄豪激越。俞文豹《吹剑续录》记载:“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讴(唱歌),因问:我词比柳词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郭沫若为大明湖公园里的辛弃疾纪念祠题写一副楹联,将辛弃疾比作苏东坡,赞扬辛词豪放雄健、气势磅礴的风格:“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于是,我给这篇序言取了主标题:“英雄从来多悲壮,不问功绩问苍生”,任淮浦兄笔下的历史人物,如陈胜、吴广、蒙恬、王绾、李斯、李由、嬴魁、王贲、章邯、王离、范增、张良、萧何、陈平、郦食其、陆贾、曹参、樊哙、夏侯婴、周勃、灌婴、郦商、纪信、黥布、彭越、季布、钟离昧、桓楚、于英等都洋溢着一种慷慨悲壮的英雄气,他们用“铁肩”担起的“道义”,正是中华民族敢为天下先、舍生取义的崇高品格,甚至连孟姜女、吕雉、虞姬、嬴小君、李灿等众多女性也都在烈烈风中显得英姿飒爽。
写英雄群像承载的英雄主义理想,也是在折射任淮浦兄的文学理想或者人生愿景吧。
作为在中国西部地区一位勤勤恳恳的基层教育工作者,要奉公敬业、养家糊口之余,坚持一份与现实生活反差极大的理想,是多么艰难啊!
2011年7月23日,我和民勤文化工作者一起寻访连城、古城、三角城,下午,在三角城周边看到千姿百态的沙生植物——梭梭。这种植物抗旱、抗热、抗寒、耐盐碱性强,所以才能在温带荒漠中生存,民勤紧邻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黄沙万里,梭梭丛生,守护一方绿洲。经过风沙磨砺,有些梭梭枝干抚摸起来像化石,即便死亡了,也屹立不倒!这种顽轫的精神让人感动,西部的很多人不都是这样生活吗?那次考察中,我们还到了当时依然是沙浪滚涌的青土湖地区,民勤朋友方向珏先生采摘来一种叫羊角蔓蔓或羊奶角角的植物果实,很好吃。我赞叹说:“大地真是慷慨,都这么苦涩地存在着,还奉献着如此甘美的果实!”
我曾经给民勤籍的水墨艺术家、江苏国画院副院长方向军教授写过一篇美术评论文章《涌动在灵魂深处的西部心象》,谈到地理意义上的西部、梦想中的西部和酝酿在感觉里的西部:“地理意义上的西部给人以直观印象:裸露的太阳和热烈的阳光,连绵起伏、层层叠叠的巍峨雄山,波涛滚涌的沙漠,无边无际的草原,大片大片空白的戈壁,戈壁,沉郁大度、厚重壮观的古城古墙,等等,这些物象以风格迥异的飞扬神采狠狠地刺激人的视角,如古木撞钟,朴真雄浑。它们在逼迫我们的同时也显示着巨大的能量和激情,它们的壮美很容易使人进入神话时代,进入英雄史诗,进入时空悠悠的历史文化隧道。而且,西部的色彩、气象、个性也在运动着,凋零着,完善着,更新着。雪山要白,就白得遗世独立,草原要绿,就绿得兴奋开阔,戈壁要黑,就黑得神秘悠远,沙漠要黄,就黄得铺天盖地,还有那历史车轮碾过的古道,驼铃敲碎的暴风,以及见证沧海桑田的红柳、白草诸类,都简单,纯洁,明快,执着。这些地理元素以风刀严霜雕刻方向军的气质,以古陶储酒的耐性滋养方向军的精神。当很多没有到过西部或者走马观花浏览西部的外界人士对她的认识仅仅停留在荒凉、落后和古典时期的辉煌中时,出生在沙海绿洲——民勤的方向军就开始如痴如醉地品位西部山川的美丽与神韵了。”“大部分怀有梦想的西部人一出生就注定生存在物质贫困与文化丰富这巨大的反差旋涡中挣扎。如果仅仅停留在这些自然因素上,那么,方向军将与大多数机械地感受西部的人一样,激动,丧失,再激动,再丧失,如同猴子扳苞谷。但是,方向军从童年起,从民勤的一个小山村开始就敞开心灵,感悟西部,以后扩张到到河西走廊,到兰州,又辐射到北京,接着度江南下苏州,他始终在沉淀、酝酿,同时也在寻找、完善笔墨语言和诗意表达。这种执着像追逐太阳的夸父,也像洗练淘金的矿工。于是,方向军以高原宏阔的胸怀将自己的艺术神经与国内外不断发展的思想潮流相接,迎接浪击,感受律动,另一方面,他又倔强地、坚韧地,几乎疯狂地迷恋着边缘化的西部、梦想中的西部。”
这两段文字我比较满意,与其说写方向军,不如说在写西部的生存群体,他们以坚韧不拔的意志生活着,奋斗着。任兄没有这种情怀和意志,不可能耗时数十年,在祁连山下的一个小镇上完成这部大著。因此,写作行为本身就像某种隐喻,像梭梭、胡杨那样的独立存在。这样纯粹的创作者,奉献的成果经得起时间考验。《英雄问鼎》与大部分纯虚构小说最大不同是非娱乐化,在对秦朝建国前后历史的宏大叙事过程始终洋溢积极向上的崇高精神,这是通过小说艺术创作方式对优秀民族文化遗产和伟大创统的挖掘和继承。2014年10月15日,主席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说:“文化是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力量。人类社会每一次跃进,人类文明每一次升华,无不伴随着文化的历史性进步。中华民族有着5000多年的文明史,近代以前中国一直是世界强国之一。在几千年的历史流变中,中华民族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遇到了无数艰难困苦,但我们都挺过来、走过来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世世代代的中华儿女培育和发展了独具特色、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为中华民族克服困难、生生不息提供了强大精神支撑。……人民的需要是文艺存在的根本价值所在。能不能搞出优秀作品,最根本的决定于是否能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一切轰动当时、传之后世的文艺作品,反映的都是时代要求和人民心声。”
《英雄问鼎》的文学价值需要读者慢慢体会,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任淮浦先生经过数十年的艰苦努力和辛勤耕耘,用心血和智慧培育了这样一棵有独特文化禀赋和精神气质的梭梭树,它静静伫立在旷野中,即便什么都不说,已经让人感慨万千。
我的这些文字,只是个人的一些感想,愿抛砖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