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他的名字，但好像无关……”
叶永甲还未说完，蔡贤卿就一把扯过书信，迅速地找到了有关存肇的段落，仔细看时，见上面写着：‘存肇已自告奋勇，回怀安调查安置事宜，不再有别心……’蔡贤卿瞪着这一段看似平常的话语，眼皮一跳，脸色霎时白了。
“存肇此人极为精明，又有陈党在其中辅佐……”他将双手轻轻地安放在纸面上，发出重重的叹息，“这件事好像没那么自然而然。啧，恐怕……”
叶永甲也严肃起来：“恐怕什么？”
蔡贤卿道：“怀安乃是辎重所在之处，宣化丢失之后，便倚重为军府。他突然放弃与我们争权，反而来到此地，恐怕是早有预谋，想把持住这钱粮要道。”
“他们……用什么手段能做到？”叶永甲锁着眉问。
“不必管他们使了多少计谋，目的无非就是这一个，”蔡贤卿摆摆手说，“现在化繁为简才最重要，切不得把问题想复杂了。有时候，越复杂的策略，反而越容易漏洞百出。”
叶永甲一下子便精神抖擞起来，拍膝道：“蔡老这句话真令我豁然开朗啊！若如此，叶某有对策了：据信中所说，都督张成怀算是摇摆不定的人，可从他身上做些文章。”
蔡贤卿大喜，一按他的肩膀道：“廷龙果然一点就通。事不宜迟，速速写信告与从明，机会稍纵即逝！”
叶永甲深以为然，慌忙打开信件，在信尾多添了几行字——为了用词能够精确，他甚至使劲浑身解数去斟酌，被汗湿透了衣衫。
进了怀安城，存肇再看不到董晟的那张脸了，他感到格外的自在。与知县寒暄过一阵之后，他便同心腹聚成一团，决定先不向知县挑明，而是经由民间传播消息。
心腹得了司禁的嘱托，把那字条揣带了，换穿一身农人装扮，来到街肆上。
他抬眼望着一个茶棚，四面人来人往，旁边也有摆卖什物菜果的摊子，虽不及人挤人的地步，但对于怀安一座小城来说，已是不少了。
“你们这里有粥喝么？”心腹卷开袖子，盘着腿坐到长凳之上，招呼店主人道。
店主人疑惑地看了他片刻，才把柴火扔进灶膛里，过来说道：“有的。不过我见你不像是本地的人啊？”
心腹依稀能听懂他满嘴的土话，答道：“我确实不是本地的，住在南边的府城，这不帮着官府当差，到某个地方送信，路过此地。”
他毕竟是存肇手底下的兵，生得一身的腱子肉，皮肤也晒得黝黑，店主自然信了他的说辞，随即到锅边盛出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心腹刚喝了一大口粥，耳听得旁边一群人议论纷纷，似在谈论边防之事。
“你们说什么呢？”他凑过脸去问道。
“你不知道？”那几个人回头说，“朝廷派了个董大人来，又调了一部禁军，明摆着是要驱逐虏人，收复宣化了。”
旁边也有人跟着嚷嚷：“这大好事啊！咱们县受了几回的骚扰，每天都心惊胆战，这日子没个头了。”
“对啊，就算把咱们丢到前线也成！”
“可惜！”心腹却大叫一声，面露苦色。
所有人攥紧了拳头，都以锐利的目光看过来：“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近几日被官府抓来当差，得知了一些内情，”心腹摇着头说，“那董晟不但不敢北伐，还要加固防线，为此大兴土木。他限边境一个月建造出无数城墙堡垒，时间紧迫，你们恐怕都要到前线充当苦役。何况……军府无钱可拨，连工钱都不会给一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