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肇自感无望,吐出几口颤抖的气息,空洞的眼中也流下滚滚的热泪来。
“但太子还是仁慈啊,”蓝渊慢慢在他身后踱起了步,一面仰视着窗外,一面说道,“他依旧把你当做兄弟,想让你继续辅佐父皇。”
存肇听罢,咽了咽唾沫,转头看向蓝渊,如望天神:“真的?”
“岂会有假?不过你把太子害到了这步田地,需要赎自己的罪。”
“在下当洗心革面,为太子竭尽忠诚,付出点代价我也认了!”
蓝渊略带着笑意低下头:“这代价其实并不算高,只要您翻一次供,告发太肃,太子就能饶你!”
“告老皇叔?”存肇紧皱眉头。
“是的,”蓝渊继续说,“这厮和卢信忠合谋,酿成了一场大祸,还把你卷了进去。你该做的,就是把身上的责任全部洗脱,来个大义灭亲!”
“可是……”
“哪来的可是!”蓝渊面露凶光,态度十分强硬,“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明白吗?”
“我……”存肇本已在内心有了回应,可刚刚吐出一个字来,眉毛却皱得更深了,也更加地游移不定了。他掐紧一根手指,急剧地思索着当前的抉择:无非是做那临阵脱逃的畏怯之辈,抑或是视死如归的勇毅之士。
也许在此时效死毫无正义可言,但他作为参与谋划的其中一人,若就此逃脱罪责,嫁祸他人,恐怕有泯良心。他一直自认是敢作敢为的君子,纵算是面对强盛的柳党,也未曾有贪生怕死之心。可如今,他却犹豫了。
冷风吹过,他又发了两抖,望着半开的狱门,望着蓝渊那身鲜丽的公服,不禁想道:‘当年虽是我与卢太监定下密约,但捞钱的那事可是叔爷催我答应的,是我受逼无奈,其实非我本心;至于之后他们的胡作非为,我虽知而不报,但也从未同流合污……再说了,这样贪婪无耻的人我还保他做什么?不如亲口翻供,让太肃得到该有的报应!’
这样想过,他的心理就舒畅多了,反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仍不失君子之风了。于是他朝着蓝渊的脚边大义凛然地一跪:“在下愿为太子效命!只要有人来问,我会毫无疑问地翻供!”
“好!”蓝渊大笑几声,登时向他作了一个长揖,“存司禁既能洗心革面,下官哪还敢有责怪之言?快快请起!”存肇大喜,当即收住眼泪,站起了身,又谢了蓝渊几遍。
“看您在此处尽受寒冷,实在痛心。来人!拿一件袍子来给存司禁套上!”
蓝渊言罢,即有两个狱卒手拿着一件旧袍子,给存肇套了上去。存肇的身上霎时竟不冷了,他欢喜地捏着那一对袖口,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昔日的威严,那复官之日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暖和了就好……”蓝渊慢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