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肃的心中猛然一震,眼顾四周,耳边的喧嚷声愈发地嘈杂了。
叶永甲倒显得不慌不忙,他将自己揣带的奏章展开来,却不打算宣读,反而递给了旁边的万羽之:“万主事,此信由你来读罢。”
万羽之虽仍怀着几分的忐忑,但见他如此坚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步走出来,取了奏章,当众念道:“臣近日访闻民间之事,偶知皇叔假借圣意之名,差遣禁军在附近州县横征暴敛,口称为营造筹费,肆意盘剥百姓。然宫中何曾兴一土一木?太肃欺君至此,竟丝毫不知羞耻!请陛下速速着人审定,证其大罪!”
太肃听罢,脑袋里不禁‘嗡’了一下,面色灰白;存肇把眉头紧锁,望着半空思索;两边的大臣却忽没了声儿,个个站得笔直,眼睛乜向皇帝所在的方位。
“陛下!”太肃一手抓着圈椅,转身跪了下去,“叶永甲身为朝臣,竟敢诬告老朽、乱参宗亲,简直大逆不道!望陛下明察!”
皇帝坐在纱帐内,没人能看清他的脸,这使得众人多添了狐疑,猜测他会偏向那一边。
“若是事实,朕必当用心审问。然此情乃在民间求访,或有刁民胡说,怎可凭此断言?”皇帝的语气没有一点波动,但在两位司禁听着,倒放松了一口气。
叶永甲奏道:“仅凭耳闻,确实难信,但微臣身旁还有目睹之人。”
“臣便是。”万羽之揣了奏章,躬身拱了拱手,“臣当时在赶考路上,曾亲眼见到几名带着御旗的禁军闯入民房,如匪类一样搜刮,百姓们万般哀嚎,令人心碎。”
存肇听了,顿时眉头舒展,心中暗想:‘这厮只说见到了兵,不说太监是领头的,看来他们也是畏手畏脚,不敢得罪那些公公。我与叔爷尚系外间臣子,可内侍省皆与皇上一体,我若讲出这一点来,陛下必勃然大怒,视叶贼为眼中钉了。’
存肇定下了计,便也跟着太肃跪下道:“皇叔年事已高,管控部下已经力不从心了。也有可能是几个禁军私自出去作乱,打了他老人家的旗号罢了。不知万主事为何如此笃定,这其中有哪怕一件关键的证据吗?”
万羽之笑道:“禁军若当真跑出了皇宫,难道无一人看见?”
存肇赶忙抓住了他话中的破绽之处:“你的意思是,另有人帮助他们,与之同谋?”
万羽之不以为然,刚想要答一声‘是’,衣角就被叶永甲一拽,幸而反应回来了:“是……也不是。”
存肇笑了:“哦,看来有‘是’的可能。如果按您的推断,那接下来便要牵扯内侍了。毕竟公公们也要在禁中巡逻,串通起来,岂不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