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巡抚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命人接应着他们上了岸。
“巡抚大人,参政大人!”水兵紧紧扯着军官的肩膀,禀道,“此人即是挑开战端之人,请二公处置!”
洪立慎一下子站起来了,他愤恨地看着军官,牙齿都要咬碎了:“你不听朝廷调度,故意为国家生祸,还有什么言语狡辩!”
军官仰头说道:“洪参政,小人是见他们行动诡异,有圣旨也不拿出来,所以才视作贼人。况且我也并没下令动手,乃是炮台官兵误击之故。当然,这不能怪他们,完全是双方沟通不畅,导致出现了误判。”
“你说够了吗?”洪立慎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但从中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小人……”军官掩盖不住气息的颤抖,把冰冷的双手摁在地上,将脑袋抵在湿滑的石板上,“小人所言句句是实,不曾隐瞒……”
“我知道你没什么可隐瞒的,”洪立慎的双脚在他眼前踱来踱去,“但你不会以为,破坏了奉相的新政,是什么小事情吧?告诉你,此事不仅关乎南洋,更是干系着钮相、干系着本官,干系着朝廷的大局!你这样的小人物,杀了又能怎样?”
军官的冷汗都流不下来了,他张着空虚的瞳孔,精神沉浸在了心口干涩而又强烈的声响之中。
“钮相这个人,比起晏温更加干脆利索,你的死罪恐怕逃不掉了,”洪立慎一面说道,一面望着天空思索,“但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你愿意把兵丁们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那么就算是你对本朝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军官忍受着雨珠一滴一滴地拍打,缓缓挺直了腰杆,沉重点了点头:“我反正是死路一条,认了。他们的日子很苦,还请两位不予追究,再也别去为难他们了……”
“好。那你到了漳州大牢,一定要供认出来,是你强行命令部队擅开火炮,击沉夷船。”
军官长叹出一口气:“小人一切都明白。不过我要这样子做了,该当以何刑处斩?”他的目光惴惴不安。
洪立慎登时哑然无言,脚步也随之停顿了一下。他急忙把身子往后一转,吩咐兵丁道:“你们先把绳子备好,将此人五花大绑,押解回漳州府!至于南洋的事,不需汝等挂怀,这几日严加防备即可!”
待得以此化解了方才的尴尬之后,他又转回身,对着军官轻轻一笑:“无事,论个斩首而已,一刀便下去了,痛快。还有,你家中的妻儿老小,本官会使之保全无罪。”
“谢少保洪恩!”军官流着感激的泪水,作得一拜,便被兵丁们拖走了。
“他的罪,怎么判?”宋巡抚见得人都走了,绕到了钮远跟前。
“他虽是误击兵船,然败坏朝廷之事,致友为敌,为国家招大乱,开天下之战端,同叛国、谋逆等大罪。用什么刑,还需我说?”洪立慎拿冰冷的余光一瞥,“你就向刑部上一本奏疏,请将此人凌迟处死。”